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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卿本佳人》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狼(正文完+第10页2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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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29:42
三十二章、纪南定在那里半晌,不敢置信一般,半晌她默默的低下了头:她从宫里骑马出来,因此一身轻便骑装,此时那银色软绸缎马裤上,从腿间渐渐濡开少女的第一抹红。

    那预示着成长的初潮,此时却将镇南王一家三口拍打的俱都喘不上气来。

    端密太后与当今圣上是同岁,却是先帝唯一的皇后。她曾有过一个儿子,可惜未及年满十八就不幸夭折了,从那以后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同族外甥女的骨肉上,大皇子这么多年来能够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与这位太后娘娘在身后不断替他收拾烂摊子很有关系。

    传说中,端密太后是大夜开国以来最美丽的后妃,也是最年轻的太后。

    直到现在已知天命的年纪,她依然每日华服美妆,风姿胜过这后宫一大半的年轻妃子。艳阳和骄阳两姐妹已经算是上京城女子中容貌拔尖的了,可在年过半百的端密太后面前,也不过堪堪打个平手而已。

    艳阳因为前几日宝和殿里的那场大闹,到了今日气色还依旧萎靡,她穿着一身素服,衬着那蜡黄的脸,让人一眼看到就不由得心头一沉。

    骄阳要好她许多,虽然也是穿了一身全黑的袍子,但她的妆发却依旧理的妥帖,整个人精神也不错。端密太后赐了茶,她气度从容的缓缓坐下,不动声色的低头细品。

    “两位公主不幸痛失爱子,还望保重身体,切勿太过哀伤。”端密太后面有忧色,关切的叮嘱。艳阳本木着脸,一听这话触动伤心处,又直直掉下了泪来。

    骄阳却微微一笑,昂头对着端密太后说道:“太后娘娘秘宣骄阳与皇姐进宫,难道只是为了聊表哀切吗?”

    差点忘了说一句:骄阳虽然不是长公主,但却是先帝最得意的女儿,当年她曾单人匹马连胜十八场春祭选拔,智勇双全,罕有敌手。先帝曾当着众大臣的面赞过她,说骄阳若为男儿身,皇位则非她莫属。

    即便没有皇位,她的姿态也比任何一个皇族子弟都要来得高。因此端密这个以美色与心计上位的皇太后,骄阳可从不曾放在眼里过。

    端密太后被她如此直言顶撞,却丝毫没有着恼,反而笑笑的叹了口气,赞道:“骄阳果真是快人快语。”

    “太后谬赞。”骄阳放下茶,既然已经说破,她索性就站了起来,更加的直言不讳:“太后娘娘,骄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以你前一阵对付纪家的那点手段来看,恐怕对骄阳没有多大的用处。”

    端密笑起来,摇了摇头,“要不是看在艳阳的面上,本宫也不愿意只那样的小打小闹。”

    骄阳也不反驳,只但笑不语。

    “艳阳,”端密太后温柔的笑着,聊家常一般,“你在想什么?怎么也不说话?”

    艳阳公主抬头,白惨惨的一笑,“太后娘娘,我现在只想着我的儿子,他死了,我要为他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我要以镇南王世子的爵位为他下葬,还要白虎令为他陪葬!”

    端密太后神色很是同情,认同的对她点了点头,又说:“可是,如果我们对付纪府的话,纪霆和你的两个儿子必受牵连,那可怎么办才好呢?”

    “谁许你对付纪府?!”艳阳公主立即跳了起来,“我要你对付的是纪南!”

    端密太后一笑,并不与她辩驳,而是问骄阳公主:“艳阳要镇南王世子的爵位与白虎令,骄阳呢,你想要什么?”

    骄阳被问及此,居然动人无比的笑了起来。

    她笑着,嘴里森森的答道:“我与皇姐一样,为我儿子张罗一件陪葬,”她声音更轻,柔和的可怕,“——纪、南。”

    千密殿中一阵沉寂,忽然响起清脆掌声——端密太后明艳艳的笑着,拍着手掌,舒心异常的神色:“好呀,除掉一个纪南,你们姐妹俩各取所需。”

    “太后娘娘,您呢?”骄阳微笑着问。

    端密并不回答,笑着用帕子掩了掩娇红欲滴的唇,眼神亮的可怕。

   

    皇帝担忧慕容岩的身体,执意不肯放他出宫,慕容岩便就近也留在了朝阳殿内,命姚远日日来替他诊脉换药,皇帝自己也时常亲自来探望。

    这天皇帝前脚刚走,慕容岩收拾着棋子,忽然纪南从殿外经过,他转头看到,柔声叫住她:“小四?”

    纪南见他在,笑着走了进来,“殿下怎么不去休息?姚医正嘱咐过您最好多多卧床。”

    慕容岩招她走得更近些,轻笑了声,说:“没有别人的时候还是叫我二哥吧,你每次那样叫我,我的伤都会好得快一些。”

    闻言,纪南忍不住调皮:“那我今日喊你一百声‘二哥’,明天你的伤要是没有痊愈的话,以后我可再不叫你了。”

    慕容岩笑的捂着胸口咳了起来,缓下来后,他扬着那笑容看了她许久,半晌轻声问道:“心里好受些没有?”

    自从得知纪东的死讯,她再没笑过。

    纪南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星涯山上做决定的时候,就预料到回来之后会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其实没什么好难过的,我不难过,没有立场难过——哪有人里外都有好名声的呢?既然我已经选择了大夜,就不再期望别的了,以后,还要连纪东未尽的那一份一起背起,”她看着慕容岩,轻声认真的说:“二哥,我这辈子……我已认了。”

    有选择就有割舍,她为大夜割舍的,是她自己。

    慕容岩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现下心里有大事隐忍着,不能对她多说,只好温柔一笑,揭不过提,转而问她:“你这是要去哪里?出宫吗?”

    纪南点头,“回来已经有两日了,我想回去家里给大哥上柱香。”

    “小四……眼下时机不合适。”慕容岩闻言皱了眉,婉转劝道。

    纪南摇头,“我不怕面对二娘,你放心。”

    她颇有些生死置之度外的坦荡,这比之前不笑不哭的她更让慕容岩来得担心,等来姚远密谈时,他因此而显得有些急躁。

    姚远对他将计划提前的如此仓促,表现的十分担忧,“殿下,”他收起那标识着上京屯兵的绝密图纸,“这样接二连三的大动静,可能会引起皇上或者大皇子的警觉,于大事不利。”

    慕容岩眼中寒光一闪。

    “若是被察觉,就一不做二不休,立即发动全部的布置。”他冷然拂袖,“我已等了太久,眼下耐心不够了。”

    “忽然的这样着急,是为了纪小将军么?”姚远笃定的问。

    慕容岩抿唇默然不语,半晌,缓声说道:“舅舅,我想亲自向她证明:这世上还是有两全其美的。”

    “殿下此言十分欠妥,”姚远不赞同他的话,“殿下的两全其美若是成真,纪小将军的两全其美可就终生无望了。”

    慕容岩闻言皱眉,思索良久,最后幽幽的说道:“我会将大夜治理的更长盛久安,不必再由她一个女子费心守护,到那时,她只要留在我身边,自然就两全其美了。”

    姚远站在他身后的影里,默然不语,笑着摇了摇头。

   

    骄阳与艳阳出了千密殿,同乘一车往宫外去。

    艳阳倚在车中软垫上闭目养神,骄阳坐在对面,盯着她看了半晌,悠然出声:“皇姐,你手中有能置纪南于死地的大秘密,对不对?”

    艳阳蓦地睁开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让骄阳得意的笑了起来,“果然被我猜中了?”

    艳阳望着胞妹,几番挣扎,还是冷了脸下来,“骄阳,”她轻声说道:“就算我三个儿子都被纪南害死,我也不会容许你们伤害纪霆半分。”

    “皇姐果然对他情深意重,即便那个男人一辈子也不曾爱过你。”骄阳语出讽刺。

    艳阳闭上了眼,淡淡的:“随你怎么说。但我将丑话说在前头:纪霆、纪府若有半点不测,我一定将帐全部算在你与那个千密太后的头上。骄阳你该知道的:我或许没有手段笼络住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但我绝对有能耐毁掉我不在乎的人,公主也好太后也罢,这世上除了他,还没有我怕的人。”

    “皇姐不必在我面前逞威风,你的厉害我从小见识到现在,可曾见我有过半分忌惮你?要不是看在纪东与河越的份上,你以为我屑于与你联手?”骄阳冷冷的,“纪南不同别人,他是暗夜谷的门主,朝中两位最受宠的皇子又都与他相交甚好,你若不想独自对付这块硬骨头,我反正只要她的尸体而已,大不了拼个玉石俱焚吧!河越一死,我如今什么都不怕。”

    骄阳本身就是那种极具感染力的女人,更何况如今与艳阳有着共同的蚀骨伤痛,艳阳听着她的话,依旧在软垫里歪着,只是那不知何时睁开的美目中,忽闪着极复杂的犹豫神色。

   

    纪南从纪府正门进去,沿路遇到许多人,所属艳阳的宫人们自然对她怒目而视不提,可就连原本纪府自己的下人们,也因为这期间光怪陆离的传言与大少爷坐实的惨死,而对纪南很有些不如从前。

    进到灵堂,一眼望去四处都是白的,纪西纪北一面一个,正木着脸跪在那里烧纸,眼角瞥到有人进来上香,无精打采的磕头回礼,等一抬头见来人是纪南,两人一色的面上一喜,又立刻俱都瞬间暗了下去。

    兄妹三人与躺在棺木里的纪东,相对默默无言,半晌纪西叹了口气,“父亲与大娘在后院。”他轻声说。

    纪南勉强对他们微微一笑,起身往后边去了。

    小离也在那里,镇南王夫妇正与她说着什么,远远就见她扁着嘴直摇头,见到纪南出现她惊喜不已,奔上来抱着她腰,开心的叫她:“小四哥哥!他们说你不敢回家,我说你一定会回来看我的!你果真回来啦!”

    纪南苦笑,抚了抚她,轻声说:“我们小离又长高了。”

    小离点头,又要说什么时,被纪霆打断:“小离,到书房去,昨日的书还没有抄完,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要是还抄不完,罚你不许吃糖!”

    这惩罚委实吓人,纪小离白着脸惊恐不已的一溜烟跑了。

    只剩一家三人了,纪霆扶王妃起来,到纪南面前,王妃一把搂住纪南,紧紧的,良久她嗓子里逸出一声颤颤的叹息:“我的孩子……”

    “母亲,”纪南笑着抚她背,“我回来了。”

    “小四,你回来就好!我只要你好好的!”虽然纪霆还在一旁,但王妃已忍不住泪崩,“纪南,你只要好好的活着,不管做什么,我永远相信你。”

    纪南无奈的撑着笑,搂着母亲枕着她的肩膀,眼睛看着她们身后的父亲,她的眼神柔和而坚定,“不管做什么,我都记得我姓纪,是您和父亲的孩子。”

    王妃连连点头,纪霆神色如初,默了半晌,淡淡开口:“你没有错。纪南,你果真是我的孩子。”

    纪南一笑,刚想说什么,忽然间脸色剧变——“母亲!”她白着脸将王妃拉开,眼神慌乱不已,那样子,将本就虚弱的镇南王妃吓的险些晕了过去。

    “小四!”纪霆扶住妻子,厉声低喝,“什么事情?!”

    纪南定在那里半晌,不敢置信一般,缓缓的低下了头:她从宫里骑马出来,因此一身轻便骑装,此时那银色软绸缎马裤上,从腿间渐渐濡开少女的第一抹红。

    那预示着成长的初潮,本该让做父母的深感欣慰的,可此时,它却将镇南王一家三口拍打的俱都喘不上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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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0:01
第三十三章、纪南咬着他的唇,恍恍惚惚的笑,“那是连自己都背弃了也要守护的大夜啊……”手里提起随身带着的白虎令,她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二哥,这是命。”

    艳阳公主下车时,六皇子慕容宋也恰好刚刚到了纪府。

    “艳阳姑母。”慕容宋一见她,立刻跳下车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那张好看的小脸蛋上堆满了乖巧的表情。

    他是众多皇子中唯一一个由正宫所出的,血统再纯正不过,艳阳公主一向只将他一个当做亲侄儿看待。

    “阿宋,”她疲惫虚弱的对他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下车,慕容宋便立刻上前搀扶,讨好的眨巴着大眼睛,神色间有着恰到好处的哀伤,“我来给纪东哥哥上柱香。”

    “……难为你记得他,”艳阳公主眼中泪光点点,在他手上轻拍了拍,“好孩子。”

    “还有还有,皇祖母要我对艳阳姑母说一声:除了这样的事情,心里难受是自然的,但别忘了她老人家也是当娘的,请您为了她老人家,可千万也要保重自己。”慕容宋攥了攥艳阳公主的手,“姑母,别太伤心了。”

    从纪南打了胜仗、纪东死讯传来,艳阳公主就将整个宫里都闹的不得安生,慈孝太后是真心的心疼女儿与外孙,但又深觉艳阳如此做派有失皇家体统,一气之下太后便病了,最近都没有再见女儿。如今她病中托她最看重的六皇子带来这样一番话,让艳阳公主听了又是窝心又是心酸不已,当下扶着慕容宋,抹泪不止。

    可待进到纪府,她就哭不出来了——一群下人们守在门口,一见她就扑了过来跪报:四少爷回家了!

    回家?!“他”居然还敢踏进纪府?!

    居然还去了纪东的灵堂上香?!

    艳阳公主气的浑身都发抖,心里咒着纪西与纪北两个不争气的,咬着牙恨不得立时嚼纪南的肉一般发问:“‘他’眼下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就在王妃院里呢!”这一干老嬷嬷都是照顾了艳阳小时候又抱大了纪东三个的,这时表情狠厉更比艳阳,“一进门就高高仰着脸,谁也不放在眼里!”

    艳阳冷哼了一声,狰狞着脸就冲向后院。慕容宋暗暗叫着“完了,还是来晚了一步”,回想起方才二哥沉着脸催他来纪府接护纪南回宫的表情,顿时打了个寒颤,拔腿就追。

    **

    府中人听闻了动静,也都赶了过来。小离从临近的书房里出来,见艳阳公主直直冲向镇南王妃紧紧关着的房门,状似疯魔一般,她手里的收妖书顿时“啪”的落在地上,立刻便勇敢的飞扑上前,抱住了艳阳公主。

    扑倒了二娘,小离神色紧张的爬起来,骑跨在她身上,手指沾了口水在她脸上连连画符,嘴里念念有词。

    艳阳摔的头晕眼花,被气的眼泪都出来,正要伸手去撕扯那丫头,急急从灵堂赶来的纪西与纪北一人一个,连忙的将她们分开了。

    里间纪霆听得声响这时出来,见院内乱作一团,连忙掩好了身后房门,铁塔一样稳稳挡在门前,然后提气大吼:“都给我住手!”

    他在家中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一怒吼之下,所有下人都吓得跪了下来,大气不敢出。艳阳公主一愣,倚着纪西,两眼充血,神情可怕的呆在那里。

    一颗小小的脑袋这时从纪北怀里冒了出来,纪小离隔着两个哥哥,奋不顾身的飞快结了一个印,遥遥比着艳阳的额头,嘴里大喝:“上请五方五帝斩鬼大将军官十万人降下!主为我纪家收摄宅内行客魍魉之鬼!”

    纪北忙不迭的把她按回怀里。

    院子里一阵死一般的寂静,接着艳阳公主压根忘了方才发誓咬下纪南肉来的事情,长吸了一口气,两眼一翻,“咚”一声,活生生的被气晕了过去。

    纪小离见“鬼”终于离开了二娘的身体,她在所有人或惊或怒或无奈的眼神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认真的说:“你们别怕,她没事了。”

    咚咚咚——那厢原本气势汹汹跟在艳阳公主的身后的老嬷嬷,也晕过去了好几个。

    噗……慕容宋站在院墙边上,忍那情不自禁的大笑,忍的捶墙不止。

    **

    纪南歪在马车里,想着方才在房里换衣时,母亲又惊喜又高兴却又掩饰不住忧愁的脸,心里的滋味与母亲那时的表情一样的复杂。

    可再复杂也好,她此时此刻,翻来覆去的只想着一个人。

    手指不由自主的按在胸口处,隔着衣料摩挲着那块刻着他字的玉牌,想起那夜在衡州城他比月光更柔和的笑容,想起他在她脸颊上印下克制的吻,说:“快些长大!”

    纪南浅浅的勾了勾嘴角。

    “喂……”慕容宋坐在她对面,眼看着她从脸色惨白到面泛桃花,这会儿又捂着胸口笑的极瘆人,他忍不住惶恐,“要不要我回头带上刚才你家里那个小丫头?!”

    纪南飞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二哥叫你来的?”

    慕容宋不悦的皱了眉,“他是我的二哥,不是你的!”

    纪南懒得理他,可他明显并不愿意罢休,足尖轻踢她衣摆,“你穿这衣服可真可笑!”他嘲笑她身上那套空落落的黑色骑装。

    那是纪霆的,纪南这一年窜了个子,又在外打仗,王妃房里她原本的衣服根本已穿不下了,慌忙之间只能换了一套她父亲的,此时被他如此轻蔑,纪南很是不快,睁眼狠狠瞪了他。

    慕容宋冷笑,“纪南,尾巴不要翘上天了,这世上好人多,但绝没有人完全是好的,你别以为你遇上的就是万里挑一,小心着点吧!”

    他这话里有话,纪南听的颇为不舒坦,干脆闭上了眼睛不理睬他,慕容宋等了许久她也不反击,闷闷的翻了个白眼,挪开位置自己去找乐子了。

    **

    慕容宋派了人先回去向慕容岩回明了发生何事,因此他们俩到朝阳殿时,慕容岩已经等在了殿门口。

    见纪南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骑装,慕容岩起先也是微一诧异,可旋即他眼里闪过亮光,往前一步,不由分说的搭上了纪南腕间的脉,片刻,他依旧沉默着,眼里的星光却已耀的阿宋直皱眉。

    “我肚子饿了!”他在一旁不甘示弱的叫了起来。

    慕容岩连看他一眼都未曾,只柔声问纪南:“小四,饿不饿?”

    纪南点了点头,慕容岩便携了她的手,唇角的笑意温柔的像春天田野里的风,“走,今天我亲自下厨。”

    阿宋本吃醋不已,闻言顿时惊的嘴都合不上,口水直流的跟在两人后面,仪态全无。

    令小六皇子如此失态,咱们二殿下的手艺当然得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纵使已不是食用羊羔肉的最好时节,他依旧将整席的羊羔宴料理的香传十里,慕容宋绿着眼睛扑向一看色泽便已令人食指大动的烤羊腿,啃的满嘴流油。

    慕容岩亲自给纪南盛了一碗老姜枸杞羊肉汤,“趁热喝。”

    纪南在他给她搭脉时就有些猜到了,这时不自在的低着头轻声问他:“……你知道了?”

    他那时正斟酒,玉瓷一样的胎薄青花小酒杯捏在他玉瓷一样的手指间,侧脸在远处灯光照映下如剪影一般,纪南看得心跳加速,别过了脸去小声嘀咕:“你还有伤在身,不能喝酒。”

    慕容岩粲然一笑,盯着空气里某个不具体的点,并不看她,低低的说道:“我高兴。”

    **

    他们所在地处朝阳殿最东,三面环山,此时宫人们已被下令不许靠近,四周静的连飞鸟都没有一只。

    慕容宋捧着圆溜溜的肚子,很不情愿的被打发走了,只剩下那两人独对,纪南披着他的袍,歪着头看篝火上的羊架子,慕容岩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含蓄问道:“可有哪里不舒服?”

    纪南无精打采的摇头,将白天纪府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说,末了摇头自嘲的笑着:“自古以来青史留名的大将们,无不杀伐果断、叱咤风云,我虽在舍家取义冷酷无情上学足了他们,这心境却始终不得开阔呀!”

    慕容岩抚在她头发上的手顿了顿,然后单手将她整个人揽了过来。纪南并不抗拒,任他将自己抱在膝上。春夜的风并不温柔,她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靠了靠。

    “你学他们干什么?也想名垂千史吗?”他下巴抵在她额前,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笑意。

    纪南摇了摇头,“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不在乎那个。”

    慕容岩唇边荡开一个温柔的笑,声音更轻:“说得好。”

    纪南也一笑,抬起了头来,“殿下,我不在乎任何其他,此生……我只为大夜而活。”

    慕容岩默了默,还是笑意浅浅的:“你的一生还有很长,果真已下定决心?”

    纪南不答,凝神看着他的眼睛。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慕容岩不忍多视,伸手遮住她双眼,低头并拥紧她,在她唇上印下深深辗转的吻。

    清冽的气息交缠里,他双眼寒澈如冰,“那么,我也在那个‘任何其他’里面吗?”

    纪南咬着他的唇,恍恍惚惚的笑,“那是连自己都背弃了也要守护的大夜啊……”手里提起随身带着的白虎令,她的声音轻的不能再轻:“二哥,这是命。”

    **

    车夫打扮的暗卫悄无声息跪在眼前时,慕容岩手中正把玩着属于他的那面青龙令。

    小四一定已经有所洞察,否则不会以青龙白虎令提醒他。

    只是她毕竟心思不深,稍有察觉后并不下手查证,却来试图点醒他。

    可此刻在他看来,该醒的实在应是她。

    “殿下,那日马车中两位公主的谈话,就是这样了。”暗卫禀报完,低头跪着等待。

    良久,慕容岩才沉沉开口:“你回去等我命令,一旦接到暗号指示,就想方法将纪南是女儿身一事告之骄阳公主。”

    那暗卫是他一手培养的死士,只绝对服从命令,不管其他,当下领了命令告退,回骄阳公主那里当车夫去了。

    待人从窗户外一闪消失,姚远从里面踱步出来,面上颇有些惊讶:“殿下要帮她们害纪南?”

    “我怎么会害她。”慕容岩垂着眼,面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这恰恰是他危险极了的表情,“如今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抬起头,目光深深如同这漆黑的夜,“她太小了,还不能想象如她自己所说那般过一生,是一件多么辛苦而危险的事情。而我,不允许她一辈子过得辛苦。”

    “殿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没有哪个女子当一辈子大将军还会快乐的!”慕容岩眉眼间冷意重重。

    姚远争辩中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其他女子没有一位像殿下这样的人守护罢了!”

    慕容岩惊讶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往常完全支持他的母舅。

    姚远自知失言,咬舌半晌,摇了摇头,苦笑着道:“殿下若果真成功变了这天,哪怕届时已借两位公主之手还了纪小将军的女儿身,恐怕也难逃一辈子为小将军所记恨。殿下明知如此,仍要说举事全都是为了她吗?”

    “舅舅,”慕容岩看着他,缓缓说道,“那时她将是我的皇后,那不比将军一职更能造福夜国百姓吗?”

    姚远望着唯一的外甥,目中幽光闪烁,神情十分之复杂。最后,他一声长叹,终于放弃劝说:“孰是孰非,殿下自己拿捏吧,臣仍是那句话:我们……都只希望你平安如意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姻缘》出版名改为《听说姻缘命中注定》,这个月中旬就要上市了,因为店长兔子很懒而我的笔名又太长的缘故,签名书数量有限,所以现在开启预订——<INPUT&NBSP;TYPE=BUTTON&NBSP;STYLE="BACKGROUND-COLOR:PINK"&NBSP;VALUE=签名书&NBSP;ONCLICK=WINDOW.OPEN("HTTP: item.htm?id='10568350287")' item.tao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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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PS:我的字实在是很……性格的……

    PPPS:大家真的要慎拍啊慎拍啊!

    六一写的特别番外,是流光系列的,有同学说注册不了论坛(管理员姐姐说QQ邮箱无法注册论坛,请换一个别的),所以贴来这里:

    流光系列番外之六一儿童节特番

    (儿童节欢乐一下,请忽略文中各家宝贝的年纪,全都当学龄前看待叭~)

    小孩子最爱学大人的动作,某个晴暖的下午,秦宋正在手舞足蹈的打游戏,秦乖乖小小的一团在他旁边的地板上,有样学样,秦宋眼角瞥到,抬了抬眉毛,把手贴在脸上——乖乖依样画葫芦。

    然后秦宋摸了摸自己的脸,很陶醉的样子——乖乖“咯咯”笑着学他。

    接着秦宋假装大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怜的秦乖乖想也没想,胖乎乎的小爪子狠狠拍在自己白嫩的小脸上……响亮的“啪”一声过后,乖乖愣了愣,终于“哇”的大哭起来……

    第二天秦宋乐不可支的跑到了李微然家里,对着李慕依样表演了一遍,李慕惊讶的看着他给了自己一耳光,半晌眨了眨眼睛:“六叔疼吗?慕慕给你呼呼噢~”

    小禽兽不死心,跑去了腹黑三家,陈安安跟着妈妈去大BOSS家做客,陈小小和容二家豆豆玩在一起,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和秦乖乖一样天真中计,小禽兽捧腹哈哈大笑,可一转身,原本在书房开会的腹黑三和桃花二已经齐齐站在他身后,容二眯了眯眼,开始把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而腹黑三伸指推了推眼镜,在宝贝女儿的哭声里对小禽兽很“温柔”的笑了笑……

    从陈家出来,心灵与**备受创伤的小禽兽哭丧着脸去大BOSS家告状,顾烟与安小离听他说了事情经过,笑的连气都喘不上来,秦宋大怒,趁他们不备闪去了楼上,大BOSS家三胞胎与陈安安都在那里。

    吃货梁越对于食物之外的东西显然都不怎么感兴趣,小梁星很给面子的看着六叔表演,秦宋动作全都做完,期待的看着她,梁星默了一默,很苦恼的发问:“六叔,明天幼儿园开学,你说我穿粉红色的好看,还是粉白色的好看?”

    秦宋嘴角抽搐,把臭美的小姑娘放一边,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陈安安和顾阳身上,那两个小家伙果然比吃货和自恋狂给面子,眨巴着纯真的眼睛与小六叔玩,笑的“咯吱咯吱”,秦宋摸脸,他们也摸自己的脸,有样学样。

    最后**部分,秦宋假装大力的给了自己一巴掌,饱含期待的看着他俩,陈安安和顾阳对视一眼,接着双双伸手,学着秦宋的样子用力的挥耳光——在秦宋的脸上。

    日落西山,鸡鸭回窝,小禽兽带着两边掌印与心灵**的双重创伤,哭着跑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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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0:17
第三十四章、如今啊,几十年的光阴在他与她之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当他又这样皱着眉站在她面前时,她却再也不是误闯他马车的明烈少女。

    人生若只如初见。

    西里自从阵亡了里耶这员大将,就再没有主动向衡州城内发起进攻过。边界上的大军没了主将,顿时六神无主,只好俱都原地待命。

    而朝中,西里王子一刻没有怠慢的,抓紧时间进行了一次双方势力的大洗牌。这位王子堪称雷霆手段,凡是里耶的党羽,该流放的判了砍头,该杀一个的灭了人家全族,一时所牵连者甚众。

    等到这些人都被杀光了,朝中除了他的心腹党羽,只剩下的以往里耶与他争斗时的中间党派,原本那些并不足以问罪的,谁知不久之后,那些人陆陆续续的无故身亡,噎一个不少的全都死光了!

    有直臣看不下去了,向西里王那里告状,西里王派人彻查,可却无论如何都查不出丁点人为破绽,只能以暴病处理。最后连那告状之人都无声无息的死在家中,自此,整个西里朝中上下,对这位王子再无异声。

    王子一贯主张与夜国修好,初步掌控了朝中势力之后,衡州城外的西里大军立刻接到了西里王的命令,一夜之间撤了兵回雍京去了。

    吴乾见人已走远了,大开城门,率领夜国大军敲锣打鼓的追了一阵,然后按照慕容岩留信所说,斩马星涯山下,以碑为界,从此与西里遥遥相望。

    至此与西里一战,大夜不仅守住了夏城,夺回了衡州城,更将两国边界线推至星涯山,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奇功一件。

    皇帝龙颜大悦,连押送粮草的六皇子与水丞相的小孙女都赐了重赏,更不用说几位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主将与出谋划策的监军。

    吴乾还未回京,圣旨与赏赐已经送到了衡州城去,连带他上京城中的家眷与他的干爹吴彦宏吴大太监,俱都得了丰厚的赏赐。

    二皇子殿下慕容岩有勇有谋,封忠勇王,赐入朝议事。

    镇南王世子纪南,封神武大将军,赐入朝议事。又因其未满十八,皇帝特赐宫内随意走动,教导宫中年幼皇子们骑射武艺。

    纪东被俘一事不提,只问其慨然殉国事迹,皇帝封了他为英烈将军,赏以二等大将军之礼风光大葬,并准其铠甲入“圣甲堂”。

    纪家一门双勇,虽此时还在丧事中,却也有不少人前来道喜了。

    只是来者十有向纪霆恭维纪小将军少年得志、英勇更甚纪大将军当年,绝口不提纪东。

    一旁艳阳公主听了固然冷笑不止,就连纪东两个胞弟纪北与纪西,都是一脸强忍的黯然。

    几日后,到了纪东出殡的日子。皇帝的圣旨一早下到纪府,宣旨太监进门刚清了清嗓子,后头冲出来了艳阳公主,劈头抢了他手里的圣旨,扬手就扔了出去。

    明黄的绢布在空中展开,因那卷轴重量又飘落下来,滑稽的挂在了院中树梢上。宣旨的太监见此,吓的魂飞魄散,当即软脚跪地,对着那挂在树梢的圣旨连连磕头,纪府的青砖地冷而硬,他那额头几下便磕破了,顿时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皇帝得了回禀后,当即大怒,立刻将纪霆与艳阳公主一并召入宫中。

    艳阳公主对她的皇帝胞弟丝毫不假辞色,扬着脸一字一句的问道:“本宫的儿子为大夜惨死,皇上一个二等大将军就想打发他了?”

    慕容天下猛的一拍桌子,正发怒,一旁慈孝太后无声而哀求的看了他一眼,他生生忍住怒气,半晌叹了口气,“皇姐好不明理——纪东不听军令、私自带兵出营在先,被俘殉国在后,此事军中早已无人不知,皇姐若为纪东好,就不该再纠缠这功勋不放,否则真要论起来,这个二等大将军的头衔,已是朕这个舅舅对纪东的偏袒了。”

    这番实话太重了,艳阳公主闻言,“刷”的便白了脸,身形摇摇坠。慈孝太后极为不忍,忙命身边人去扶她,却被她挥袖赶开。纪霆就站在她身边,这时伸手将她扶稳,艳阳倚住他,一下子无力,垂着泪靠在他臂上。

    “皇上,公主哀思过重,此刻言行不能以常论,还请皇上与太后恕她的罪。犬儿出殡时辰将至,请皇上与太后开恩,容公主与臣先行告退,回去送犬儿最后一程。”纪霆扶着艳阳闷声说道。

    皇帝与太后当然是巴不得他赶紧把艳阳公主带走,艳阳在纪霆手里,也就不再与弟弟母后争论。可等他们出了宫,纪霆扶她上马车时,却被她挥手推开。

    “纪霆,”她哑声开口,“你休了我吧。”

    纪霆不语,伸手持过她,将她往车上送。艳阳推了他一把,然后反手拔了头上的钗,并不刺向他,反而向自己划去,纪霆低喝了一声,劈手夺过金钗来,将她制住,又命周围下人统统回避。

    艳阳此时乌发尽散,面无表情的靠在马车上,而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皱着眉背着阳光站在她面前,不言不语的紧盯着她,眉眼俱都隐在轮廓的阴影里。

    这场景,简直和几十年前他们初见时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还不是镇南王呢,甚至尚无婚配,刚刚从战场回来,是名满上京的少年英雄。而她年方十八,青春尚好,美丽更比十二月艳阳天气。

    如今啊,几十年的光阴在他与她之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当他又这样皱着眉站在她面前时,她却再也不是误闯他马车的明烈少女。

    人生若只如初见。

    艳阳无端端的笑了起来,虽眼角已添年岁痕迹,但她毕竟还是倾国倾城的貌,迎着纪霆肩头漏下来的光线,她这一笑简直如同万千牡丹花一齐盛开,“纪霆,镇南王世子的身份与白虎令,总有一样要给纪东陪葬的。若你铁了心要将那两样都留给纪南的话,那你立刻就休了我吧!将我赶出纪家去,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可怕事情来。”

    她这番话说得极平静,亦极笃定。

    纪霆抿紧了唇,上前一步,紧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轻轻的问她:“艳阳,你想做什么?”

    “还我儿子公道,”艳阳语气淡淡的,“你们不还,本宫就亲自替他讨回来。”

    “艳阳!”纪霆终于动怒,眉眼之间压着乌沉沉的云,“那也是我的儿子!”

    “但不是你唯一的儿子,更不是你最看重的孩子!”艳阳悲伤而不甘的含着眼泪,冷冷的笑起来,“否则为何爵位与白虎令你一样也不肯给他?纪东走得这般凄惨,若你也像我一样的心疼他,为何那两样一样也不肯给他呢?!他是你的长子!”

    “爵位只传嫡子。”纪霆冷冷的。

    “白虎令呢?!”艳阳激动了起来,两眼中仿佛燃着火光。

    纪霆的眼里终于泛起了波澜,他此刻的声音低的简直吓人:“你问我?艳阳,当年若不是为了白虎令,今日你我何以至此?”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提起……他与她的当年。

    艳阳公主闻言脸色一下剧变,呆了半晌,她眨了眨眼睛,低下了头去,极轻声说了句:“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怪我。”

    纪霆再没出声,默默的伸手将她搀上马车,他自己也坐了进去,直到送殡回去,两人也再没有目光交集过片刻。

   

    衡州城战事已了,不多时西里王派遣了使者,带着措辞友好的信与绵延几里的礼品马车,跋山涉水的来到了上京城,向大夜国主传达修好之意。

    西里如此主动,慕容天下自然高兴,命人盛情的款待了使者。使者回去后,将上京的繁华与热情生动的描绘了一番,西里王听了也极高兴,立时又派了唯一的西里王子与自己膝下最疼爱的小公主,带着措辞更友好的信与绵延十几里的礼品马车,浩浩荡荡的又拜访了一次上京。

    西里王子是未来的西里王,带来的小公主也是西里王的女儿里面最出挑的,大夜因此倍觉西里的诚意,接待两位贵客时更是无比慎重。

    慕容宋被他父皇派去城外迎接西里王子与公主,回来朝阳殿后,他嘻嘻哈哈的向慕容岩纪南形容那小公主的模样:虽年岁尚幼,听说还不及他和纪南大,人却已经出落的窈窕动人,且与上京城那些水灵灵的漂亮姑娘都不一样,美的别有一番风情。

    纪南正在前窗边的榻上读书,听耳边他不断聒噪,放下书微笑打趣他:“当真这么美?那不如殿下去向太后讨来做妃子吧!”

    慕容宋正要跳脚和她吵,眼角瞥到一旁的二哥,顿时挑了挑眉:“就算讨,也是讨来给我二哥!”

    后窗处的书桌上慕容岩正练字,凝神提腕,下笔丝毫不乱,仿佛没有听到那边他们正在说些什么。纪南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阵,心里一阵的黯然。

    自那夜美味至极的全羊宴后,他对她冷淡至极,两人整日里在一个书房待着,占着相隔遥远的两扇窗,一个读书一个写字,一天下来同进同出甚至同桌用膳,却没有几句话说。

    慕容宋见纪南望着二哥的眼神落寞不已,心里高兴的一塌糊涂,当下更是得寸进尺,洋洋得意的装腔作势道:“唉……我二哥年纪真不小啦!换了别人都已经是当爹了!眼下连爵位都已有了,如何却连个侧妃都没有呢?皇祖母与父皇可都提了好几回了,这上京城这么多家姑娘二哥都不中意,莫非果真与那西里的漂亮小公主有缘?”

    此言一出,纪南果然如同被咬了舌头一般,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去。

    感觉到原本不时盯着自己的那道柔软视线消失,慕容岩抿了抿唇,抬眼看了低着头的纪南一眼,然后转向正在偷笑的阿宋,淡淡说道:“再多嘴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温柔有礼的二皇子殿下难得显露如此暴戾的一面,嚣张跋扈如小六皇子也是胆怯不已,闭了嘴鼓了鼓腮帮,他缩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溜了。

   

    当晚,皇帝亲自设宴款待西里王子与公主,并钦点了三位最受宠的皇子,以及各王公贵族家几个拔尖的青年才俊们列席陪宴。

    二皇子殿下因去慈孝太后处读经,便未曾与六皇子同行,从慈孝太后处回朝阳殿换了衣服后,才独自一人前往初华殿。其余两位皇子都已早早的去了皇帝那里,他也正要过去,却在殿前迎面遇到一个似曾相识的漂亮丫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丫头眼下的这副打扮,与当日里耶大将军府里可是一个天一个地。慕容岩也是从她左眼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上,才一眼认出了她来。

    “你……”他微一怔,电光火石间已想通,看了眼她身后毕恭毕敬的大群宫人,他对她亲切展颜一笑:“这位可是远道而来的西里公主殿下?”

    那漂亮小公主闻言笑了起来,那笑容果真比西里最美的星旻花还要美上千百倍。只是不知为何,她身后的那几个西里侍从一听她的笑声,一个个头埋的更低。

    “我叫倾城。”她天真无害的眨着眼睛,仰着脸纯纯的看着慕容岩。

    慕容岩十分有礼的向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是大夜的二皇子,慕容岩。”

    “慕、容、岩,”年幼的少女边曼声吟他的名字,边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好看的脸。

    她长了一双充满异国风韵的美目,黑黑的瞳中印着面前翩翩皇孙的月白衣衫,立即又是一笑,俏皮可爱的对他伸出了手来,“你还欠我一颗解药呢,快给我吧!”

    那日在里耶将军府中,他将同是潜入府中的她当做府上丫鬟,随手喂了她一粒补气的丹药,却诳她说那是西里最擅制毒的左相独门配置,逼得她有问必答。后来他临走时,因为怕她立刻声张引人追捕,又骗她说三日后才会给她解药。

    事后他一心系着纪南,早将此事忘去了九霄云外,却没想到还会再次遇到她,更没想到她堂堂西里公主,竟将此事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说了出来。

    这可是个当真不怎么妙的讯号呀!

    慕容岩看着她无邪却热烈的眼神,想着方才纪南一低头的落寞神色,心中已数番盘算,面上却任装作恍若无事的样子,也不回答她的话,只温和一笑,与她相请着进了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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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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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在你喜欢我以前,我就已经就是这个样子的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是完整的自己,也一定无法给你完整的小四,所以无论你给我的是怎样的一份爱,我都甘之如饴,并且深以为幸。”

来自西里的漂亮小公主与她那英俊的王子兄长一样,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脸蛋长得美脾气又活泼,这来宫里才一日,就已颇有好评。听说面见两位太后时,连一贯挑剔苛刻的端密太后都对她和颜悦色的。

西里王子此刻大概在内殿,与皇帝商谈两国边疆之事,大皇子与六皇子必定随侧。慕容岩有心参与,可那小公主眨巴着眼睛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他也不好就此撇下她。

纪南到时,就见一大群的宫人正伺候着那两人说话,小公主仰着脸笑的天真明媚,而咱们的二皇子殿下微侧着脸,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温柔的弯着,神色不知道有多么的动人。

这晚宴还没开始,纪南却瞬间就已经饱的胃都涨疼。

水蔻蔻这时走了过来,与她并肩站了,也看着那两人,半晌她冷哼了一声,偏头小声的对纪南说:“纪南,我们这么好,你要老实告诉的我:他是不是在西里的时候就招惹人家了?”

纪南一怔,矢口否认“没有!”

水蔻蔻心内自然是不信的,却也不能如何,咬着唇愤愤的遥遥望着那边,忽的,一转身挽了纪南就走,还颇有些气呼呼的:“不看他!不看他!有什么稀罕!”

纪南被她拽的跌跌撞撞,看了她两眼,问道:“蔻蔻,你喜欢他?”

水蔻蔻猛的停下脚步,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语塞:“我……”
大夜的女子虽生性果敢爽朗,但在情事上到底还是羞涩的,被纪南这么直截了当一问,她顿时羞红了脸。

纪南见她这番神情,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这是个多么好的姑娘:美丽、聪明、勇敢、仗义。与那个人简直是天生一对。而且她一直毫无条件的将自己当做朋友,在西里时曾多次出手相助。水丞相也因为她,在端密太后整治纪家的时候力挺纪霆。
纪南想起慕容岩温柔缠绵的唇,看着面前面飞红霞的水蔻蔻,心里又是矛盾又是害怕。

水蔻蔻将手里帕子拧的不成形状,终于抬起了头来,四下无人,她下定了决心,附在纪南耳边轻而喜悦的说道:“整个上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他来了……我心里也是!虽然我爷爷并不最中意他,我却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纪南,你可要帮我!”

纪南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不敢答应,低下了头去。渐暗的天光里,她脸上阴影重重,睫毛如蝶翅般轻轻颤动。

**
开宴。
西里与大夜两国边疆的事宜,显然经双方拟定进行的极顺利。慕容天下满面笑意,落座时他命自己一向最看重的二皇子殿下相陪王子。
那两位皇子一个轮廓深邃俊朗,一个眉眼如画温润,此时比肩而坐,顿时引的在场女眷频频投以热切目光。

倾城小公主安安静静的伴在兄长手边,中途被皇后娘娘叫上前说了几句话,回来后却坐到了西里王子与二皇子殿下的中间。仗着年纪小,又刚被皇后娘娘夸了活泼可爱,她给两位皇子一人斟了一杯酒,笑着劝。
西里王子自然是笑着喝了,慕容岩却往斜斜对面遥遥看了眼,才端起杯仰头一干而净。

他看向的那里,坐着纪南,她右手侧是大皇子与六皇子,左手则是闷闷不乐的水蔻蔻。慕容岩看过来,她的心跳顿时止住了一拍,说不出的一种喜悦滋味。

水蔻蔻扯了扯她袖子,用嘴型说道:“他是在看我吗?”

纪南心里顿时油煎一样,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胡乱点点头。

水蔻蔻面上一喜,正要再说什么,却听上头皇帝问:“哦?当真?”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皇后正温和的微笑着,轻声向皇帝禀报着什么,片刻皇帝坐正了身体,看向西里倾城公主,笑着问道:“皇后说,小公主愿为咱们大家舞一曲来助酒?”

倾城嘴里正喊着一粒葡萄,闻言抿嘴一笑,征询的看了眼西里王子,王子点了点头,她这才站了起来,声音清脆的说道:“皇帝陛下,倾城能不能斗胆高攀二皇子殿下——请他为倾城的舞奏一曲?”

她话说一半顿了顿,在场不少人的心也随之狠狠的顿了顿。
皇帝看向他的二皇子,慕容岩便站了起来,从善如流的随着倾城公主走到了堂前。

倾城显然很高兴,拉着他的袖将他送到琴前,慕容岩便在众人目光里浅浅的笑着落座,坐定之后,他伸手随意的在那古琴之上撩了几下,然后似是不满那乐声单薄,微皱眉摇了摇头,他又一次看向了纪南那里。

只听他温柔的开口:“蔻蔻,可愿上来与我一同为倾城公主殿下合奏一曲?”

他果然看的是蔻蔻呀……纪南捏着酒杯面无表情的想。

水丞相花白的长眉挑起,水蔻蔻却已不顾这是什么场合,未等皇帝示下,便欢欢喜喜的站起来,蝴蝶一样的扑了过去。
她一身水红色长裙,背影窈窕,腰肢纤细柔软,一路如同行云流水,几乎是飘到了乐台前。

只见她试也未试,便直接在那古瑟前坐了下来,身上的长裙裙摆如同盛放的花朵一样,好看的铺在席位上,层层叠叠。
她纤细十指如同青葱嫩白水灵,准备好了,她侧脸对身旁的慕容岩一笑。
慕容岩亦回以浅浅笑容,实在是温柔而缱绻。顿时连皇帝的眉都挑了起来,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乐台上一琴一瑟的两人。

二皇子殿下的主动邀约实在太过罕见,此时所有人都不再注意那西里来的漂亮小公主,而是将复杂的眼神在那两人与水丞相变幻莫测的脸上来来回回。

倾城公主年纪小小,遇此驳面之事居然也气度从容,丝毫不介意的大方神色,她笑笑的从一旁舞姬身上扯了一根飘渺绫罗水带,呼啦啦的展开,一旋身,将之软软的挽在了臂上。

慕容岩与水蔻蔻齐动,乐音如同山涧清泉般倾泻而出,顿时殿内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除了这高山流水般的清美音乐,一丝嘈杂声响也无。

倾城的舞姿倒是完全配得上这二人出神入化的合奏,她腰骨极软,挽着烟纱质地的水带向后仰去时,整个人更比那水带的起伏飘落柔软好看,一曲舞罢,赢了满堂的喝彩声。

她还了那水带,勾着嘴角的笑意回到了王子身旁,只是之后直到宴毕,也没见她再看过二皇子殿下一眼。

**
纪南直到散了宴走在回朝阳殿的路上时,眼前还浮现着西里小公主妙曼的舞姿,以及水蔻蔻十指纤纤抚着古瑟、间或与慕容岩对视一笑的默契画面。

如为女子,当如是啊……

凉月照沧州,她走在那如钩月下,轻叹着气。
她此生是无望了。

“如此良辰美景,纪小将军如何望月叹气?”身后忽然转出来一个人,纪南背着他,只眼角瞥见月白衣衫的一角带过,她装作不闻,仍直直向那朝阳殿走去。

“哎……”那人追上来,在她踏进朝阳殿外门之前揪住了她后领,一把拎起来收进怀里,消无声息的避开已循声而来的宫人,闪进了殿外小花园的假山后。

纪南被他单手横着夹在腋下,一摇一晃间下意识伸手抓住他腰,他似乎低笑了一声,随手另一只手按了上来,将她的手改为环着自己,他向假山更深处跃去……

**
纪南被放下来时,因为脑袋充血而头晕脑胀的,人摇了一下还没站稳,却被迎面一股大力推的向后倒去,她的背靠上那嶙峋的山石,刚抬头就被他低头来重重吻住嘴。

今夜他似乎很不一样,以往的他克制而温柔,即便是在星涯山石洞里昏迷不醒时,也未曾失态。
可他眼下的动作几乎是在啃噬着她的……将她当做比任何仇人更恨的某样东西一般,只想活生生拆吃入腹。

“放……开!”趁着他舔舐她嘴角的罅隙,她微弱的出声抗议,他一笑,随即便又重移上来,封住她的唇瓣狠狠辗转着吮,她倔强的闭紧牙关,被他捏着下颚生生掰 开,纪南酸痛不已,直流口水,他悉数裹了,长驱直入,吻的她比方才更晕更迷糊。

其实慕容岩原本只想吓吓她,谁叫她这么不听话的。
可是少年打扮的小小少女被困在自己怀抱之间,被他拿捏的只能乖乖仰着脸张着嘴任他亲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他越吻越深,到最后虽然不断在心中勒令自己停下,可唇间却只有更猛烈的索取。

纪南渐昏沉,软软的被他挟着,只知乖乖顺着他的意,柔柔吮他侵略进来的舌,连自己衣扣被解开都丝毫未察觉。
而等她察觉时,他已很用了力在揉,揉的她很是发疼——那还是散发着清香的小青果,只有小小形状与诱人气味,当真咬开来的话,其实还是涩的。

“疼!”她从嗓子里呜咽开来,“疼……二哥!”

慕容岩轻笑,恋恋不舍的收回了手——真是个最知道怎么惹他怜爱的臭丫头!

他一只手搂着她腰,另一只手缓缓仔细整理着她的衣裳,将她胸前的扣子一粒粒扣好,他低头在她面如红霞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哑着声音笑道:“方才在殿上的时候,生我气了是不是?”

纪南猛摇头,依旧面红耳赤的,不说话。

“恩?”他用额头抵了抵她,逼问。

纪南软着手腕稍稍推开他,侧脸看向一边,吸了口气,轻声说:“我说‘是’你会得意,说‘不是’你会不甘心,得意或者不甘心,你都要欺负我……我不说!”

他未曾想到是这回答,一愣,片刻却又欺了上来,含着她的唇“嗤嗤”的笑,桃花眼中泛着得意的波澜:“那我就欺负到你说出来为止吧!”

他果真又要下口,腰上的大手也有不轨迹象,纪南胸前还火辣辣的疼着,吓的连忙后仰,脑勺磕在山石上好大一声响,她疼得两眼眼泪打转,哼哼着从实招来:“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否则西里公主就要把你招作驸马了……西里可没有桃花,你才不愿意去呢!”

慕容岩向后退了半步,盯着她看着,神情阴晴不定,“你以为,我是为了留恋上京的桃花?”
他说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

纪南笑了起来,神采飞扬的,“还有我。”

慕容岩冷哼了一声,微别过了脸,纪南便很给面子的主动贴了上去,双手环着他腰紧紧抱住。

“你以后不必顾忌我,”她的声音轻而柔,“我知道自己在你心里,这样就已经很足够啦。”

“是不管我身边有谁的意思吗?”

“恩。”她轻声肯定的答。
答完,被他猛的拉开,他低头紧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愤怒而凉薄。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半晌他终于从齿间挤出这句话
来。

纪南捧住他双颊,就像他最爱对她做的那样。
这个动作似乎对他有着极好的安抚作用,渐渐他眼里的暴戾沉了下去。

纪南轻声的开口说道:“在你喜欢我以前,我就已经就是这个样子的了。这一辈子我都不会是完整的自己,也一定无法给你完整的小四,所以无论你给我的是怎样的一份爱,我都甘之如饴,并且深以为幸。”

他听着她说的,神色一点点随之变化,听到最后,他已没了方才的愤恨之色,眼神复杂的盯在她脸上许久,薄唇紧抿。

纪南被他看得低下头去,感觉他火辣辣的视线仍在,她靠过去,依在他怀里,靠在他肩头轻叹了口气。
慕容岩无声的搂紧了她,闭上眼静静的体味着。

深、以、为、幸。
他被这四个字深深打动。

**
夜渐深,宫门已闭。执勤的禁卫军等着下半夜的人来交班,正有些困倦怠慢,前方忽然传来凌乱单薄的脚步声。

“水姑娘?!”守门的禁卫军诧异的失声叫起来,“这么晚了,您怎么没歇在宫里,还要出去吗?”

火把的光亮之下,水蔻蔻一张绝色脸蛋上丝毫血色也无,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听见问话,她只勉力点了点头,颤着手赏了大把的银子,她从开了一条小缝的宫门里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宫外的风更烈,即便已是春天,也吹得她鬓发尽乱。

原以为从此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
却原来只是李代桃僵,痴心妄想一场空。

呵……上京第一绝色,被这不识好歹的夜风吹的流泪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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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0:58
第三十六章、很多时候人们在意的并不是某样旧物而已,而是那样旧物所代表的,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纪南合上手中的书卷,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满月,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有心。
  
    夜里纪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无论向哪面侧,身体都感觉怪怪的。
  
    想想最近早起缠那布条的时间用的越来越久了,为了掩饰胸前那渐起的青涩起伏,她腰腹间也缠的越来越厚。
  
  方才假山间的月色晦暗不明,他又强势,当下她无可挣扎,任由他取舍拿捏。如今夜深人静,她躺在帐中,翻来覆去的回想那几幕,可真是……荒唐!
  
  胸前还在隐隐作痛,纪南猛的拉过那丝被来蒙住了脑袋,整个人无声的在大床上滚来滚去。
  
  窗户忽然轻响了一声,纪南警觉的坐起来,低喝:“谁?!”
  无人回答。
  
  她利索的跃下床,只见西面的一扇窗户大开着,窗台外,一角月白色衣衫正一闪而没。
  纪南一怔,追了两步到窗前,经过书桌时发现桌上多了一本书,考究的幽蓝厚绸面的底上,有她熟悉的笔画龙飞凤舞的写着:竹枝词。
  
  纪南心一动,刚伸手拿起,外面守夜的宫女披了衣快步的走了进来,想是听到了纪南刚才那声,她柔声问道:“小将军,有何吩咐?”
  
  纪南做贼一样迅速转过身去,将那卷竹枝词藏在身后,她清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说:“我睡不着,下来找本书翻一翻。没事了,你去睡吧,不用服侍我。”
  
  打发走了宫女,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却早没了慕容岩的身影。
  这人,大半夜的将人引了起来,也不见一面就走了吗?纪南探身窗外,有些失落的东张西望。
  
  今夜的月色实在很好,她坐在窗台上,就着那月光翻起手里的词来。
  
  厚厚的一卷,都是他亲自抄录的。
  这里面,其中有几曲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绝迹无人知了,她凭小时记忆默写下过一两句,后来就忘了此事。不知他如何有心记着,又费了多大的功夫,从哪里的古卷孤本里找来,集了这么一大本的竹枝词,比她曾向他提起过的、幼时在母亲书房里读过的那本更加翔实。
  也更美好。
  
  很多时候人们在意的并不是某样旧物而已,而是那样旧物所代表的,他们曾经的美好时光。
  
  纪南合上手中的书卷,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满月,很温柔的笑了起来。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他对自己更有心。
  
  此时西窗外,离她不远的一棵高大桃树下,树干的影里,正静静站着方才翻墙入室的白衣公子。
  
  他来时是打定主意不要闹醒她的,可眼下, 看着那散发的小小少女趴在窗台上无声的微笑,他遥遥的看着,心里却又后悔起来……方才不该只是将她惊醒就走了。
  
  这世上啊,再没有任何比她更值得他用心了。
  
  慕容岩愉悦的扬起嘴角,默不作声的、温柔的看着她。
  
  **
  第二日早朝时,皇帝将与西里议和之事提了出来,与众大臣们商议。
  大多数人都认为还是和亲最妥——两国有了姻亲关系,至少在今后的几十年内都会保持友好往来。
  
  皇帝听了一阵他们的讨论,忽然发声问道:“神武大将军,西里一战是你一手打下的,你怎么看?”
  
  纪南昨夜整夜都未睡好,此时在一片嗡嗡声里昏昏欲睡,忽然被皇上点了出来,吓的不由自主一激灵。
  那一激灵,让左前侧忠勇王的嘴角不由自主勾了起来。
  
  “回皇上:臣以为众大臣们说的有理极了!”纪南略清醒,整理了思路,缓声说道:“西里一战大夜虽是赢了,但我大军损失颇重,需要时间调整。而夏城、衡州二城饱受战火摧残,也需要时间去修养生息。”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又转向他最得意的二皇子,语带调侃的叫道:“朕的忠勇王,你有何高见?”
  
  年轻的忠勇王连忙出列跪拜,“儿臣不敢,”他恭敬而温和的,顿了顿,飞快的向身旁还跪着的纪南看了眼,朗声说道:“臣赞同神武大将军。”
  
  皇帝笑了起来,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向满朝的文武大臣们玩笑道:“看着他们俩,朕就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不过,有这样的年轻人替朕守护大夜,大夜的将来必定更加繁荣昌盛。朕眼看可以安享晚年了。”
  
  皇帝极少在朝堂之上如此和颜悦色,当下所有人都抓紧机会,将慕容岩与纪南夸赞的天上有地下无。那两人双双跪着,偶尔眼角掠过时相视,立刻又移开,各自不易察觉的微微笑。
  
  **
  下了朝,那些赞美仍然潮水般包围着两人,从大殿出来有长长的石阶,两人几乎寸步难行。
  
  “纪、南!”忽然阶下一声清亮娇叱,如同一声雷般将那些嗡嗡的声音打的全都消散。
  
  众人望去,只见是水丞相家那位漂亮的蔻蔻姑娘,正骑着马往这边飞驰而来,她一身水红色衣裙飞扬在这清晨的风里,美则美矣,那绽放至最盛的光彩却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有一丝绝望悲伤之意。
  
  她身后追着乱糟糟的一大批士兵,叫喝着要她勿惊扰圣驾,场面混乱不已,众大臣们停下脚步议论纷纷起来,水丞相则被气的面色发白,靠旁人搀扶着才没晕倒。
  
  水蔻蔻眨眼间到了大殿前,利落漂亮的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跃到了纪南与慕容岩面前,隔着一丈不到的距离,她手里的鞭子应声而出,狠狠的抽向了离得稍近一些的纪南。
  
  众人都惊呆,只有一旁的慕容岩眼疾手快,伸手来抢那鞭子。
  
  谁知水蔻蔻这鞭本来就是虚的,为的就是最后的不甘心试探而已。见慕容岩果然飞身来救,她顿时怒不可遏,收了手又反手一鞭,狠狠抽在他手上。
  
  慕容岩吃痛,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水蔻蔻立即揉身而上,狠狠的又给了纪南一鞭,这一下,因纪南不避不让,顿时从脖子到胸前,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道鞭。
  她领口的扣子都被抽飞,颈间那枚刻着长卿的玉牌断了红绳,“啪”的掉出来落在地上,好在并没有摔碎。
  
  纪南在蔻蔻飞马前来时就猜到了,挨那一鞭时她面色不改无怨无悔,可不想那玉牌竟掉落下来,她立刻神色紧张的蹲身去捡。
  
  那玉牌当年被视作姚妃与皇帝的情证之物,整个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水蔻蔻当然也知道,一眼认出后,她心头愈加悲愤,兜头又是一鞭,甩向蹲在地上的纪南。
  
  慕容岩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徒手抓住了那尖啸着抽来的鞭尾。
  
  用了几成内力的马鞭像一只小炮仗一样在他手心里炸开,好大一声响。再加上那鞭上有倒刺,慕容岩的手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
  
  赶来护驾的士兵们见二皇子殿下与神武大将军都被伤,顿时再不管那人是水丞相唯一的宝贝孙女儿,一拥而上。
  眼看水蔻蔻就要被那些长枪长矛刺的周身骷髅,慕容岩一声低喝止住了他们:“住手!都退下!”
  
  水丞相一贯将孙女儿当做心头肉,这时几乎要厥过去,颤颤的跟着二皇子喝骂:“听到没有!都退下!退下!谁也不许伤了我的孙女儿!”
  
  慕容岩松了手,在众人的僵持里,他缓缓拾级而下,走到了水蔻蔻面前。
  他右手垂着,半面衣袖已经被血染红。
  
  水蔻蔻仰脸看着他,与他对视着。
  她是典型的大夜女子长相,细长挺括的眉,大而清亮的眼睛黑白分明,鼻子与唇形状都小小的,五官清楚的像一副山水水墨画。
  此时她那唇咬的惨白,清亮的眼睛里一层薄泪,眼神像一把刀,紧紧盯在他脸上。
  
  “你……”她指着他,又忽的移向台阶上的纪南,一字一句仿佛咬入骨血之中一般痛楚:“你们两个!到底当我水蔻蔻是什么?!”
  
  旁人原本都猜是二皇子殿下与蔻蔻姑娘小两口间闹了矛盾,此时看了这一幕才知道,原来神武大将军居然也卷了进去!
  众人顿时哗然。
  
  慕容岩并不否认或辩解,甚至连装糊涂都未曾,薄唇轻抿,他低声对她说:“对不住。”
  
  水蔻蔻一扬手推开他,恨声道:“我瞎了眼……瞎了眼才会将你看做我心里第一人!”她又转向纪南,恶狠狠的:“纪南,我瞎了眼,才会将你看做朋友!”
  
  说完她空甩了一记响鞭,将慕容岩震退,恨恨的剜了那二人一眼,跳上马扬尘而去。
  
  **
  上京城自此谣言四起。
  
  那块玉牌本是二皇子殿下不离身的物品,宫里的皇子们与许多走得近的王公贵族都曾见过,如今玉牌从纪南贴身的颈间掉落,那其中的暧昧不言而喻。
  将已逝姚妃唯一的嫁妆赠与,能是止于战场生死相交的情分吗?
  
  当时在场的那许多官员们的亲眼目睹,加上之后传来传去间不断的添油加醋,最后那两人的情事被传成了一场风花雪月,就连床第之间的私密事都被传说的栩栩如生:大家一致认定温柔和善的二皇子殿下是底下那人,夜夜被英勇无双的神武大将军“操练”……
  
  这样一来,慕容岩与纪南先前交往时的那些事情,也俱都被好事之人给挖了出来,那一件一件如今再细细审视,果然都成了两人不正当关系的佐证了!
  
  新封的忠勇王、风靡上京万千少女的二皇子殿下,与那传说中大夜的守护之神、纪家英勇无双的神武大将军,这两个难得一见的极品青年才俊,大夜未来五十年繁荣昌盛的希望所在,人们常把他俩凑做“一对”,但那是赞美两人一勇一谋,双剑合璧天下无敌,而如今那两人却果真成了一对,分、桃、断、袖!
  
  上京城的少女们不分日夜的啼哭哀嚎着:她们心目中排名第一与第二的佳婿人选,就这么双双破灭了……
  
  **
  那处在谣言中心的两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外间的翻天覆地。
  
  纪南正在镜前给自己换药,忽的窗户一响,她手忙脚乱的拢衣,人却已经到了近前。按着她的肩膀命她坐好,慕容岩从袖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的小瓶,小心的从里面倒了药粉出来,敷在她伤口上。
  
  那药见效奇快,伤口上一阵凉凉的刺麻之感,随后很快居然结了一层薄薄的棕色的痂。
  
  “你自己手上呢?上药了吗?”她掩好衣服,问他。
  
  慕容岩哼了一声举步欲走,被她一把拉住,解开他右手上的帕子,里面果然一塌糊涂。
  
  纪南叹了口气,打来水替他清洗了伤口,细细挑干净里面的刺,又仔细的给他上了药,再重新的包好。
  他疼的脸色都有些白,纪南心疼不已,抬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怕我因为蔻蔻的事情怪你,所以使这出苦肉计吗?”将他包扎好的手放回去,她不满的轻拍了一下。
  
  现在想想,他先是利用蔻蔻回了那西里小公主的念想,随后又 怕蔻蔻因此有了遐想,他就转身又设法断了少女那点旖旎念头。
  那晚假山后,蔻蔻应当“恰好”也在吧……
  
  他不说话,纪南站起来作势欲走,慕容岩连忙拦住,抿了抿唇,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难得如此老实,纪南笑了起来,抚着他伤了的那只手,她沉默了片刻,轻轻的说:“……我不会怪你,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是我不好,二哥,自从认识了我,你一直在为我受伤。”
  
  从暗夜谷到现在,一晃三年多过去,他因为她的缘故,全身上下几乎都伤了个遍。西里战场上所受内伤,到现在都还没有痊愈,有时在她面前压抑不住咳一声,她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揪的都快流血。
  
  所以她说,只要不与大夜、与她的信念冲突,无论他给的爱是怎样的,她都甘之如饴。
  
  慕容岩望着她,其实此时心里与她是一样的念头。
  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为了这些不必要的背负,坐在这里强颜欢笑着,真是让他揪心。
  
  想到这里他对蔻蔻的愧疚也少了些——他这一生都要守护眼前这人,别的趁早断掉,对谁都好。
  
  “小四……”他摸了摸她头,心头复杂不知从何说起,一皱眉正欲张嘴,外间来了宫女急急的禀报:“纪小将军!六皇子与九皇子在御花园里打起来了!四处找不到二皇子殿下,大嬷嬷请您赶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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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發表於 2011-11-9 00:31:20
第三十七章、这万丈红尘里真心难觅,遍地是那爱而不得与身不由己,多难得才能有个人穷其一生,只为你如意。

    九皇子慕容拓,今年才十四岁,哪里打得过已经拔了身量的慕容宋。他身边带着的两个小太监哭着上前求饶,被慕容宋身边的侍卫轻轻巧巧的扔进了一旁的小湖,险些溺死。

    其他那些宫人们当然知道要护着皇后娘娘亲生的六皇子,一气的只管拉偏架:四五个太监拥上前,紧紧的扯住了九皇子的手脚,由着慕容宋左右大开弓的扇他耳光。

    眼看着九皇子被打的鼻子嘴巴里都流出血来,跟随六皇子的教导大嬷嬷连忙遣人去搬救兵。

    这宫里要说罚,自然帝后与两位太后娘娘都能罚六皇子,但要说劝,天上地下可只有那么一个人才劝得了。

    慕容岩与纪南赶来时,阿宋仍怒火高涨,正用从纪南那里学来的腿功,连环飞踹九皇子的胸腹,他心黑,下脚又狠又重,那些架着九皇子的太监们这时也怕出事,遮遮掩掩的伸手来挡,被踢翻了一地。

    纪南吸了口凉气,上去擒他,阿宋红着眼珠子狠狠甩开她的手,一把推得她往后摔去。

    末了还是慕容岩出声喝止住了:“阿宋!你要打死小九是不是?!”

    慕容宋闻言收了手,回过头来,一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上,此时满满都是暴戾杀意,“留着他满嘴喷粪,不如打死了干净!”

    慕容岩上前一步,从他手里解下了九皇子。

    拭干净慕容拓脸上的血渍,他温声的问他:“九弟,你说了什么惹得你六哥这么生气的打你?”

    那倔的像块石头一样的慕容拓,方才被阿宋那样暴打都没哭一声,这时二哥温温柔柔的看着他、问他,他反而露出害怕的神色来,嘴里嗫嚅着,不知怎么回答。

    慕容岩轻轻的拍了拍他安抚,“恩?”

    九皇子眼神在纪南和二哥之间游移着,半晌含糊不清、哼哼唧唧的说:“如今……如今大家伙们都在说,说二哥根本不爱女子,只爱、只爱在那纪小将军身下……”

    “你XX还敢说!”慕容宋顿时又暴跳如雷,一窜起老高,又是一连串的飞踢,心狠手辣的对准了九皇子的门脸而去。

    慕容岩一皱眉,轻描淡写的挥了挥袖,就将那势如雷霆而来的六皇子弹了出去,要不是纪南中途接应,他大概也要掉进那片湖里去。

    瘸着腿扶着纪南站起来,阿宋分外委屈:“二哥……他胡说!”

    慕容岩淡淡的,“我当然知道。”

    阿宋表情稍稍缓和了些,周围的宫人们闻言,脸上更是俱都露出了惊喜不已神色——他们英明神武的二皇子殿下,终于要澄清谣言了么!

    “我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慕容岩云淡风轻的。

    噗通……尊贵的大夜六皇子殿下脚一软,摔在了地上,直接倒地不起。

    而周围宫人们,已经一个不落的全都石化成了雕像……

    **

    回到朝阳殿,慕容岩立即命人给两位皇子更衣上药,果然才刚将那两人收拾干净,就有宫人急匆匆的跑过来传旨:慈孝太后召见二殿下与六、九两位皇子。

    慕容岩叹了口气,命那来人将阿宋先带过去,他将九皇子留在殿中,自己则把纪南送出了殿外。

    “太后心疼孙儿,到时难免要将气撒在你头上,你这就回家去吧,艳阳长公主这些日子也平静了许多,应当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闹你了。”

    纪南问:“那你呢?太后会责难你吗?”

    “告诉她实情的话,也许不会。”

    纪南本是仰着脸的,他说这话时,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只见她漂亮的瞳孔蓦地放大,那一瞬间,她的神色里甚至是起了敌意的。

    慕容岩不由得苦笑起来。

    “好好一个女孩子,何苦呢……”他看着她,眼神复杂不已,声音轻的像叹气。

    片刻,从她脸上移开了目光,慕容岩望着院中桃树上的花,语气更加飘忽,自嘲一般的喃:“我这又是何苦。”

    “是为了我啊,”纪南忽然出声,一反常态的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缄默,“是我——恃宠而骄。”

    她笑了起来,有种如释重负的慨然承认之意。

    她笑容里的歉意,与她努力想要表达给他知道的小小得意,让慕容岩心里一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好,就为了你能恃宠而骄。”

    廊外桃花在春风里惬意舒展,落了一地的娇红花瓣,宽阔长廊之上空无一人,白衣公子神情温柔的微低着头,肩头落下一片桃花瓣,少年打扮的少女仰着脸,人比花俏。

    不远处殿门旁,冒出一颗小脑袋,好奇的往这边张望,身后宫人小声的劝阻:“九皇子殿下!九皇子殿下!”

    纪南回头看了一眼,转头便笑眯眯的轻声向他告别:“我走啦!”

    慕容岩点了点头,临去时又叫住她,他反复想了想,叮嘱这句话时声音变得低沉而警惕:“小四,千万当心骄阳姑母!”

    纪南避着孩子的目光,轻扯了扯他衣袖,“我知道。你也是:一切当心。”

    **

    纪南回到家,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从正门进去,翻过外墙,避开沿路的侍卫家丁,她直接闪进后院。

    王妃与倩姨正坐在桌旁比对两个绣花样子,忽听脚步声进房来,蓦然一抬头,见竟是纪南站在面前,俱都是又惊又喜。

    王妃显然有话要与纪南说,命倩姨出去看好门,她拉着纪南进了内室。

    四下无人,她低声问道:“小四,你老实告诉我:你与二皇子殿下……可是真的?”

    “母亲!”纪南微皱眉,“别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可是您明明知道我……”

    “哎呀!”王妃急急的打断女儿,“我当然知道你们俩不是那断袖分桃,我是问你:你与他……可是情投意合?”

    “……”

    纪南红了脸。

    王妃仔细观察着女儿的神色,顿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一把拉过女儿的手,更急切的追问道:“他知道你是女孩子吧?”

    纪南拗母亲不过,又点了点头。

    王妃霎时眼角眉梢的愁意悉数散开,仿若久雨放晴,神色眼看着便亮了好几分。

    拉着女儿的手,她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王妃起身,从梳妆台的密盒里取了钥匙,打开内室角落里的陪嫁箱装,从里面翻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来,郑重其事的交到女儿手中。

    “来,小四,这个给你!”

    纪南接过,打开那层层包裹的红布,那里面的东西,让她简直大吃一惊:竟是暗夜谷南蝶门主令!

    她猛的抬头,又惊又诧的看向王妃。

    王妃一笑。

    “这是我的嫁妆,如今传给你。”镇南王妃的脸上,难得有这样由衷而发的高兴笑容,“三面暗夜谷门主令可换一道圣旨,小四,你拿着这个,加上他与你的青龙白虎两枚令,去向皇上禀明你的身份吧。”

    “母亲!”纪南这下才是完全的被震惊了,半晌才不可置信的说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

    镇南王妃抬手掠了掠鬓,微微的笑了起来,“当初我与你父亲说好的,你找到心仪男子的时候,我与他哪怕拼着欺君之罪被抄家砍头,也要还你一个自由身,如今你心仪的男子是手持青龙令的二皇子殿下,三令换一道免死令,这实在是上苍垂怜,老天爷特意安排好的姻缘!小四啊,你听娘的话,爵位和家主的位置交给纪西或纪北,你这些年已经苦够了,跟他走吧!”

    纪南站了起来,将那枚令牌还到王妃手里。

    “在西里时,殿下曾问过我,就此与他浪迹天涯可好?我知道那时候我若是与他走了,父亲与您也不会怪我的,身在父母的立场之上,你们甚至会为我高兴。那时候我还未得知大哥身亡的消息,但我仍无把握能狠心扔下大夜与家,所以我没有答他。”

    “母亲,您或许觉得这些年委屈了我,可当我每夺下一个城池,城中大夜百姓向我大军欢呼,那样的时刻里,我无比感谢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人各有活法,因此各有各的如意与遗憾,我比寻常女子多得了这一份保家卫国、驰骋疆场的快意,就理所应当的无法拥有她们那样相夫教子的平静生活。既然注定不能两全,我不贪心,我选择守护大夜、守护这个家、守护大夜千千万万子民的平静生活。”

    说到这里,她一咬牙,直锵锵的跪下,“孩儿不孝!可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连大哥的命都丢在了西里,才成就了今日的神武大将军,母亲,我早已不是小四了,我绝不走!”

    “小四!”王妃顿时由喜转悲,“……二皇子殿下呢?他也任由你?”

    说起那人,纪南激荡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些。

    她笑了笑,仰脸看着母亲,轻声的说:“他只愿我一生如意。”

    王妃一怔。

    “一生如意……”半晌,她轻声重复,喃喃数遍,终于温柔一笑,“好……真好。”

    这万丈红尘里真心难觅,遍地是那爱而不得与身不由己,多难得才能有个人穷其一生,只为你如意。

    **

    去云慈宫的路上,慕容岩带着慕容拓不急不缓的走着。

    二皇子殿下一向不喜人近身,因此随行伺候的太监宫女都相距很是一段距离的跟在身后,连那两个从湖里捞出来的小太监也规规矩矩的跟着,不像往常那样几乎与九皇子并排着嬉闹。

    慕容拓觉得又新鲜又舒畅——驾驭下人这门功课,教导言行的大嬷嬷可只字未提过。

    “二哥,我母妃说你打仗立了大功,父皇赏赐了你好多宝贝,还封你做了王,你真神气!”慕容拓羡慕的说,并且试图轻轻的碰了碰二哥的衣袖。

    慕容岩低头对他一笑,伸手牵住了他,“是有一些好玩的东西,回头清点了拿进来分给你们玩耍。阿拓想要什么?哦,有一匹小马很好,是正统的纯血马,就是性子有些烈,等二哥驯服了,将它送给你骑。”

    慕容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纯血马?真的送我纯血马?”

    慕容岩点点头,“听说你的骑射很好,那马最宜骑射作战。”

    慕容拓高兴的脸上的肉都一抽一抽的,浑身都是劲,边走边蹦跳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停下,摇了摇二哥的手,还是感觉不可置信,问:“真的送我吗?不送给六哥吗?”

    “恩,不送他,他没有你那么勤学肯练,要不是年岁比你长、力气比你大些,骑射一定不如你。”

    慕容拓深吸了一口气,猛的低下了头去,憋得脸涨红,连鼻孔都一扇一扇的,小模样滑稽极了。

    他觉得后悔。

    其实他今天是故意的。

    平日里那么多兄弟,二哥只眷顾六哥一个,多少次二哥亲手挽弓教六哥骑射,他们这群更小的皇子们都在一旁无比艳羡的眼巴巴看着。

    如今从天而降那挺拔清秀的少年将军,眼看六哥在御花园里如同被抛弃的小狗般乱转发脾气,慕容拓心里说不出的舒爽与得意,忍不住就上前去,带着“你也有今天”的愉快心情,大声的说了那番从宫人那里听来的闲言闲语。

    眼下他后悔极了,但却完全不是因为挨了六哥的揍。

    “二哥,对不起,我不该胡说八道。”他红着脸低声的道歉。

    慕容岩摸了摸他脑袋,温和而宠溺的:“兄弟之间,说这些做什么。”

    慕容拓蹭着他的袖子,扭扭捏捏的憨笑。

    不久后,慕容岩果然将那匹御赐的纯血宝马赠给了九皇子。

    不过那个时候他可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倔强又憨笨的少年,十年后会成为一代战将,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接替“英年早逝”的神武将军王,成为夜国的守护神。

    **

    慕容岩与九皇子并肩踏进慈云宫时,纪南“噗通”跪在了纪霆面前。

    “父亲,”默了半晌,她艰难的开口,“一定要这样吗?”

    纪霆低头看着她,语气十分平静:“如果你选择守护大夜,就必须如此。”

    “那是我的选择,我愿意为大夜奉献一生,但为什么要把小离也牵扯进来呢?”她喃喃的,“和我成亲……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纪霆静默,半晌竟然极罕见的叹了口气,“我和你母亲为她挑选了好几门婚事,她无论如何就是不愿意。你母亲甚至将你是女儿身的事情都告之她,可她……一口咬定就是要嫁你。”

    作者有话要说:从这一更起,日更到开船为止╭(╯^╰)╮我是多么有决心的女纸

    狼牙棒开群,敲门砖是客户号,或者V章的留言名字。

    因为是官方群,所以只欢迎在晋江买V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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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忆锦的新文,现言哟~看了之后我也好想写现言~~~

    <A&NBSP;HREF=HTTP: onebook.php?novelid="732995" www.jjwxc.net>他们都说,我是靠潜规则上位的。

    这是废话!

    在这个圈子里,有哪个女明星敢站出来拍着胸脯说:我从来没靠过关系上位。

    恐怕她们的胸还没拍响,胸里的硅胶就已经陷下去了。

    搞笑文,无虐无阴谋,就是一个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女壮士的故事而已~~~
不要把自己的東西藏起來,論壇需要你的分享才能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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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1:37
第三十八章、一个是他亲祖母,一个是他父亲,一样的为他“费尽心思”。

    慈云宫。

    一贯温柔娴淑的皇后娘娘此时青着一张脸,坐在慈孝太后下首,一副恼怒不已的模样,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而阿宋看似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可不时扭过脸在他母后看不见的角度里,神色间仍满是不在乎。

    慈孝太后训斥了他好一顿,转头却又低声的吩咐宫人:去给六皇子膝下再添两个垫子。

    慕容岩行了礼起来,一抬头却见水蔻蔻,正婷婷的立在慈孝太后身边。

    他微微对她一笑。

    水蔻蔻大大的白了他一眼,目光如刀,恨不得剜下他的肉来。

    慈孝太后对九皇子招手:“阿拓,快来皇祖母这里!”

    九皇子过去,被她一把揽进了怀里。

    抚着他脸上的伤,慈孝太后脸上的表情心疼不已:“真是……小孩子之间玩闹,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她一转变了脸,怒声道:“来人!去把跟着九皇子的那几个奴才统统送出去,传哀家旨意:重重的办!一群没用的东西,打死才好!”

    “皇祖母请息怒……”慕容拓怯怯的对祖母做了一个揖,低声告饶:“皇祖母赎罪,此事是孙儿自己不好,先招惹的六哥。还求皇祖母责罚孙儿一人,莫累及无辜!”

    慈孝太后一听九皇子这话,顿时愣了愣,随即她神情舒展许多,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哀家还不知道你们几个呀!玩着闹着就动了手,也没个轻重……不过啊,你父皇常说咱们大夜男儿多血性,你们兄弟之间玩笑较量功夫,他也不会当真责罚的。”她此时倒完全是个慈爱的老祖母,“就是他要责罚,也不怕!有你皇祖母在呢!”

    九皇子谢恩,端端正正的磕头。

    地上阿宋用眼角斜了他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慈孝太后拉九皇子坐在自己脚边,又命宫人给他拿来零嘴儿,她笑着向慕容岩说:“看着两个混账弟弟打架,你上去一人给一巴掌他们就消停了,怎么?你堂堂一个忠勇王,还怕打不得他俩了?”

    慕容岩一听就知道,方才御花园里的话全都已经传到这里来了,太后这是在问他方才那句话的真假。

    慕容岩心里一哂,面上仍只是微微笑着,装傻当做没听出话里的意思来,并不顺着她往下说。

    慈孝太后等了半天没等来他的动静,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过一旁水蔻蔻的手,“你看看,岩儿就是这样的脾气,别人说了他什么,哪怕我是他皇祖母呢,他也是不愿意辩解的。”

    这话都已经是明说了,慕容岩再避无可避,可他正要开口,那厢蔻蔻已莞尔一笑,婉转出声:“蔻蔻也觉得这确是二皇子殿下的不是!太后娘娘如此为他,他实在不该为了怕您老人家担忧,就只字不提。”

    慈孝太后笑着一点头,水蔻蔻便立即话锋一转:“不过,今日若换做是我至如此境地,大概也是如此的——清者自清,更何况尊贵如咱们二皇子殿下,两位太后与皇上、皇后娘娘也就罢了,其他那些外人与奴才们,有何资格听二皇子殿下向他们解释?”

    这话先抑后扬,明贬实褒,说得很是巧妙,又堪堪拿住了话头。慈孝太后听了,今日第二次愣住。

    接着她便笑了起来,看了眼默然不语的慕容岩,意味悠长的说道:“岩儿,蔻蔻姑娘果真是你的红颜知己。”

    太后这是打趣小辈的语气,因此一屋子的嬷嬷们都跟着轻笑,慕容岩在满屋子的凑趣里告退,很是应景的与水蔻蔻并肩出了殿。

    殿外无人,水蔻蔻立刻急急跳开,离得他远一些。

    慕容岩自认有错,摸了摸鼻子笑了起来。

    “方才多谢你了。”他温声对她说。

    水蔻蔻早命人牵来了她的马,也不顾这还是在禁宫之内,翻身就上马,显然连在他面前多待片刻都不愿。

    她扬手一甩,清脆的一声鞭响,马儿撒开蹄子载着她飞奔远去,自然又引了一大群的侍卫叫苦不迭的追在她后面。

    慕容岩望着那抹明快的水红色,正暗自莞尔,忽只听她的声音从风里远远的传来:“慕容岩!我、才、不、稀、罕!”

    慕容岩不由得失声笑了起来。

    **

    纪南走到院门口时脚步一滞,缓缓抬头一看,果然是小离!

    那傻丫头不知从哪里拖来了一张梯子,手脚并用的爬上内院一人多高的墙,战战兢兢的在墙头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闭上眼睛,然后张手张脚的往下一纵……

    纪南忙飞身去接。

    那丫头察觉被人半空抱住,小脸上顿时绽开栀子花一样纯洁的笑,伸手搂住纪南的脖子。

    可睁开眼后,她登时又垮了脸,“小四哥哥……”她闷闷的叫了声。

    纪南落地,将她放下来,忍着笑逗她,“怎么了?小离原本以为是谁?”

    小离被问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小四哥哥,你要娶我啦!你高兴吗?”

    这丫头一贯语不惊人死不休,纪南常常领教,可这话还是让她胸口一闷,半晌才问道:“……你呢,你高兴吗?”

    “高兴啊!”纪小离重重点头,“我一辈子留在家里,永远和爹、娘、纪西纪北、小四哥哥在一起,天天有糖吃!”

    那么令人绝望的一生,由她嘴里形容出来,竟然是那么安逸快活的。

    纪南苦笑,摸了摸她的头,蹲低了身子,在她耳边轻声的对她说:“小离,娘告诉你了吧?我不是哥哥。”

    “嘘!”小离瞪大了眼睛,捂住她嘴巴,郑重其事的极低声的:“不、能、说、的!”

    这丫头……纪南点了点头,拿开小离的手,她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不能说,那么以后,我们小离要怎么向她的意中人解释呢?”

    “既然是意中人,为什么还需要解释呢?”小离眨巴着眼睛,想也不想的问。

    纪南顿时被她问倒。

    是啊,当真情投意合,何需解释呢?

    他当完全懂她才是。她叹了口气,心里强自安慰。

    “好了,我出去一下,你自己玩吧——不许再从高处跳下来,不然以后都不给你糖吃!”纪南叫来人收起了那梯子。

    小离心有不甘,又好奇的问:“小四哥哥去哪儿?”

    纪南想了想,怅然一笑:“本来是要去解释的……现在,去看看他也好。”

    **

    自那日纪南出宫之后,慕容岩便也找了个借口,不再住那朝阳殿,搬回了宫外自己的二皇子府。

    府上的人见纪小将军来了,立刻殷勤上前服侍。纪南随手将缰绳扔给小厮,边往府里走去边问:“殿下在哪儿?”

    “哎哟!小将军真是不赶巧!我们殿下刚被宣入宫去!”那引她入府的下人与她挺熟,这时四顾无人,挤眉弄眼的,小声告诉:“听来宣旨的那位公公说啊,好像是皇上有意要把那漂亮的不得了的西里小公主许配给我们殿下呢!”

    纪南倏地停下了脚步。

    “去多久了?”她听见自己问。

    那下人见纪小将军面色有异,想起这几天府里私下热议的那件事,顿时暗叫“坏了坏了这下可闯祸了”,嘴里说着:“有一会儿了……小将军要不先在这儿坐会儿?”

    纪南默了默,“我去后头竹楼等他,你忙你的去吧。”

    **

    宝和殿里,皇帝正将此意说给慕容岩。

    慕容岩落下一粒黑子,聚精会神的盯着那棋盘,“父皇,我心中已有人了。”

    “哦?若是水丞相家的小孙女儿,朕即刻便下旨,尽早完婚。”慕容天下将棋子拈在手中,正色道。

    “不是。”慕容岩轻描淡写的否认。

    慕容天下“啪”的扔了手中棋子,极为不悦的板起了脸,“私下胡闹也就罢了,你敢当真!”

    慕容岩抬起头看着他,依旧是处变不惊的平静神色,“父皇,”他轻声说,“有何不可呢?”

    他不信皇帝一点不知道纪南是女儿之身——这是他的江山天下,怎会有事能瞒得过他?

    就算真的不知道,但要他一个身负南国血统的皇子,娶一名西里的公主,这与那被传断袖分桃,哪样更能阻断他问鼎皇位的路?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不愿给他皇位,他当真也好,胡闹也罢,有何不可呢?

    他伸手捻了一粒慕容天下手边的白子,竟全然不顾已沉下脸来的慕容天下,自己与自己对弈起来。

    慕容天下忍无可忍,猛的一拍桌子,一挥手将那整个棋盘掀落地下。

    顿时棋子滚落一地,纷纷弹在那坚硬光滑的金砖地上,噼里啪啦连续不断的声音,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在此刻静的吓人的宫殿里响起,煞是好听。

    慕容岩默默的起身,一撩衣摆,双膝跪地,面无表情的跪在一地的棋子上。

    慕容天下站起身,恨声斥道:“岩儿,你如何对得起你亡故的母妃?!”

    这话,使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霎时眯起,眼底闪过了冷然之色。

    要不是还残余一分理智,慕容岩早站起来反问一句:“父皇,你又是如何对得起她的呢?”

    当然他没有,他只是紧抿着唇,默不作声的跪着。

    半晌,整个殿内无一丝声响,皇帝出神了片刻,不知想了什么,他语气回转,轻和了些,更无力了许多:“你起来,回你自己的府邸反省去。那西里公主你若真不愿娶就罢了,但……但那人,你需得给朕一个说法!”

    慕容岩向他磕了头,一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

    说法?

    ——把那什么忠勇王拿走好了,再不够,除了我母妃给的半条命,其余统统还你!

    回府的路上慕容岩一身佛挡杀佛的煞气无人敢接近,却偏偏他面上还带着丝丝温柔的笑意,一路侍卫宫人见之,无不大气不敢出的跪倒一边。

    慕容岩并未察觉此刻自己一向精心掩饰的一面正暴露人前,他依旧一袭白衣不急不缓的走着,任所到之处见者心惊躲避。

    这事,慈孝太后身为后宫主母不得不问,但她却问的含糊其辞,且任由水蔻蔻轻易的替他搪塞了过去。

    其实她巴不得那谣言愈演愈烈才好,那样她的乖孙孙就又少了一个对手。

    ——孙子是一样的,但替她生了孙子的女人里,可只有小六的娘亲与她是一个姓的。

    这事慕容天下也不得不问,且非要他做出个决断来。

    ——要么娶公主平息谣言,要么承认自己确有那断袖之癖,反正需得借由此事断了他的“非分之想”,他选前者或者后者,都将再无资格角逐皇位。

    一个是他亲祖母,一个是他父亲,一样的为他“费尽心思”。

    慕容岩慢下脚步,一手扶着墙,一手按住心肺大脉处,皱起了眉,又忍不住微微弯了腰。

    深深的咳了两声,他疼的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

    半晌好不容易缓过了一些,他厌倦的抬头望了望那天,越是心凉,唇边的笑意越是柔情四溢。

    **

    又慢慢走了两步,拐过一处转角,府前早有在等着他的机灵下人,远远的看见他出现,立刻的跑了过来,笑眯眯的卖弄乖巧:“殿下,纪小将军来了,等了您一阵了呢!”

    慕容岩瞬时觉得心口处似乎好过了一些,“人呢?”

    “还在呢!说是去竹楼等着您!”

    慕容岩放下了按着心肺的那只手,随手在腰间解了一样什么赏那机灵鬼,他大步的向后头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篇开啥好?今年还有一篇古言一篇现言要写,古言写大皇子与千密使,宫廷狗血,现言写军文,军装HHHHHHH……噗

    PS:勤劳勇敢的作者求三百六十度无遗漏的表扬安慰与赞美啊!两个月不来看我的大姨妈忽然来了,我挣扎在血泊中仍不忘码字更新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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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1:54
第三十九章、“那又如何?遇白你向来以无情著名,还不是沦落至此?”慕容岩笑的极漂亮,有种终于得逞的意气,“我在纪南心中只比大夜稍轻,你呢?你的情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十六岁小少女。”

    早就想到过的,他总有一日要娶妻。

    将一生献给大夜的人是她自己,无论如何没资格拖累他。

    只是这心里怎么……说不出来的不是滋味啊!

    纪南坐在竹楼窗边的榻上,轻而长的叹了口气,她抬手掩了脸,正要向后靠去,却被一人半空伸手揽住。

    她闻那气味就知是他回来了,回头笑着看向他,他也一笑,低头吻了下来。

    慕容岩今日格外急切,唇齿之间甚至有些凶狠,纪南被他迫的张开了嘴,换气时忽觉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她模模糊糊的“唔”了一声,下一刻唇上却一痛,被他的牙齿磕了一个小口子,血丝渗出来,甜甜腻腻的腥味顿时盖过了方才的,他含住那伤口,温柔细致的细细吮着,纪南被他吮的浑身打颤,再想不起别的。

    那塌只有半人高,她坐在上面,他俯身仍嫌不便,不久伸手一推,将她推得躺了下去,他手一撑人便上了塌,急急的覆着她压了下来。

    两个人压下去,那竹塌发出令人齿酸的一声响,纪南觉得耳朵痒,大煞风景的吃吃笑了起来。

    慕容岩撑起身无奈的看着她。

    纪南少了压迫,舒服的躺在榻上,歪了歪头看着上方的他,眼里有着浅浅的笑意——他可真好看,怎么看都好看。这么好看的人居然喜欢她,对她那么好。

    她忍不住伸手,在他脸颊上捧了捧。

    慕容岩也正盯着她看,她干净的眸子能让他内心平静许多。

    见她伸手来,他侧头作势欲咬。

    她笑嘻嘻的躲开,手移到他腰上抱着,“你方才为了什么不高兴?”

    她轻声问。

    慕容岩看着她的眼睛,说:“父皇要我娶那西里公主,我回绝了,他很生气,命我回来闭门思过。”

    纪南听了半晌不语,“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她声音很轻。

    “心里想着你一定不愿意,偷偷觉得真好啊,那个小公主那么漂亮你也没有动心。可是再想想,我倒宁愿你对她动心。”她笑了笑,“你太好了,越发衬的我无情无义了。”

    她笑的那么单纯,却像一把针一样狠狠扎在了他心口,血气又是一阵剧烈翻腾,他堪堪压下喉头的腥甜。

    “这个月二十一,我要成亲了。”纪南重又捧住了他的脸,“我父亲说这是破除谣言的最好方法,也是我一生守护大夜的必经之路。他要我娶小离。”

    慕容岩心里一凉,可立即的,他眼前瞬时便闪过了国师冰山一样的面容,他不动声色的微眯了眯眼。

    纪南轻摇他,“二哥?”

    他回神,对她苦笑,“你要我说什么?”

    纪南再压抑不住的,神色终于愧疚起来。咬着牙默了半晌不说话,她原本松在他腰间的手,猛的收紧,收的他往下压在她了身上。

    慕容岩措手不及,刚微皱了眉,她就软软的贴了上来,嘴唇凑在他唇上,笨笨的蠕动。

    慕容岩心里本在酝酿着别的,被她忽然这样,那些别的顿时烟消云散,张口咬住她笨拙的柔软唇瓣,他越是深入品尝到她的甘甜美好,越是觉得苦涩。

    苦涩,而又欲罢不能。

    他的手指那样灵巧,纪南又是那样青涩,只几下撩拨,她就咬着牙浑身颤了起来,两手抓着他另一只胳膊,满面羞红的咬着唇忍耐。

    慕容岩原本只是打算吓吓她,顺带浅浅品尝一番。谁知她衣下的肌肤比最好的羊脂玉更细腻,一旦触及,手指就溶了进去,他忍不住一再深入。

    那裹身的布条被他推的成了上下两截,箍的那中间的玲珑起伏愈加美妙明显,他曾深深担忧过的东西,眼下成了这样妙趣横生的道具,慕容岩忍不住埋下头去。

    纪南一下子整个人撅了起来,被他抬臂重重的压了下去,竹塌一声长长的吱呀,纪南这下却丁点笑不出来了,两只手捧着胸前那颗头,不知该扯他离开,还是索性按着他更深入些……

    那白玉一样的地方星星点点满是他留下的痕迹,慕容岩辗转的亲着,终于又冒了上来,搂过她,满足的叹了口气。

    那气息抚在纪南白玉滴一样的耳垂上,她正喘息不已,被抚的狠狠抖了一下,一声嘤咛,衣衫颠倒的钻入他怀里,紧贴在他心口处一动不动。

    慕容岩笑了,抽出手来,在她背上轻轻的拍。

    半晌,一直紧紧抵住她腿根的某样偾张终于消了下去,他拢好她的衣服,细细整理好。她从他怀里仰脸看他,眼里闪闪烁烁的又是奇怪又是害羞。

    慕容岩在她鼻尖上咬了一口,嗓音又暗又哑:“别再这么看我,我忍得内伤都快发作了……但不能就这样委屈了你。”

    **

    纪南做贼一样竖着领子闪进院里,轻手轻脚的直扑自己房间而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纪南。”

    纪南闻声,脑袋顿时“嗡”一声!

    她回身看去,果然纪霆坐在院中凉亭里,正独酌,此时抬头看向她,平平问道:“与他说好了?”

    纪南顿时脑袋里又是“嗡”的一声——她知道父亲一定有所察觉,但没想到已如此洞彻。

    “过来坐会儿,”纪霆难得的语气柔和,甚至还亲自为她倒了酒,她端起敬他,他受了,自嘲的一笑:“纪西与纪北如今更避着我了,以前是怕,如今是怨。”

    纪南听了这话脑中一热,也不说话,端起杯一干而净。

    纪霆看着她的动作,竟微微的笑了起来:“你三个哥哥打小不服气你,总觉得我是因你娘的缘故才传你白虎令与爵位,其实你的确最像我。”

    纪南笑了,“可大家都说二哥最像您,鼻子和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胡说,他们三个的眼睛都像艳阳多些。”纪霆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他蓦然顿住,眼神变得远而惆怅起来。

    纪南心想今日是怎么了,慕容岩那样反常,父亲竟也变了一个人似地。

    她心里想着,脸上难免有所表露,纪霆察觉,便淡淡的说:“你二娘去了东郊别院,要住上一阵子,下午时已经走了……以后你回家不必再躲躲闪闪的,好好从正门进来。”

    纪南先是吃惊,后又觉得惭愧,急问道:“二娘她一个人去的?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纪霆简单的答,仰头饮下一杯酒。

    纪南不好再说什么,却听父亲说:“今日皇上召见二皇子,据说不欢而散。皇上大怒,责二皇子闭门思过,直至将与你的关系交代明白。”

    纪南大吃惊,睁圆了眼睛,“交代明白?他怎么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如何?你还是得成你的亲,他即使不娶西里公主,也得娶别人。”纪霆看了女儿一眼,低声的问:“纪南,你现在仍坚持选择大夜吗?”

    纪南心乱如麻,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深刻于心,她未点头,只说:“我从未动摇过,以后也不会。”

    纪霆手里捏着酒杯,定定的看了她片刻,移开目光,无波无澜的又喝了一杯。

    “我很庆幸有一个你这样的孩子……但也很对不住你,你本不必背负这些的。”

    他最后十分感慨的这样说道。

    纪南一笑,“可我很庆幸自己是纪大将军的孩子,也一样庆幸自己命中注定守护大夜。”

    她爽快的喝干了面前杯子里的酒,站起来告退,走掉了。

    纪霆看着她挺拔清秀的背影,心想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和他当年真的一模一样。

    而他最庆幸自己是命中注定守护大夜的时刻,是先皇赐婚的旨意已经到了府里,他跪在父母双亲前求死抗旨,老镇南王重重一个耳光摔在他脸上,怒声道:“南蝶门主以死成全的恩情是真,皇上的百般看重就是假的吗?!长公主已经被说服退而求其次,与那门主孤女平起平坐,你竟还不知好歹?!抗旨?求死?你是命中注定要一辈子守护大夜的人,你敢死?!”

    那一刻,被老镇南王打的摔在地上,纪霆的脸贴着冷硬的青砖地,但心里却是无穷无尽、抑制不住的……庆幸。

    **

    “国师深夜到访,有失远迎,着实抱歉,抱歉——”慕容岩散着发、一身宽袍,一副已睡下却被吵醒的慵懒模样,看得陈遇白越发面沉如水。

    “你还睡得着觉?”他冷冷的,“这个月二十一的贺礼可也已经备好了?”

    慕容岩捧了盏茶,浅浅一笑,“自然。”

    陈遇白再按耐不住,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如同血滴子般飞快旋转着撞向慕容岩,慕容岩接过,将两盏茶一道摆好,“师弟这是怎么了?哦——纪南成亲,你我的赌约输赢可就见分晓了,师弟是在为此着急不已么?”

    “慕容岩,”陈遇白冷声打断他,“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看你发梦,一句话:新郎归你,我要新娘子。”

    慕容岩摇头,“可我不止要她。”

    陈遇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吴乾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悄悄等在城外,城中布防轮值韩军,也为我所令。二十一那一日,我要大夜做我大婚的贺礼。”

    他说得很是平静,仿佛那并不是个偷天换日的弥天大计,只是几步轻松就能走出的棋。

    陈遇白即便一直知道他的谋划,听到这里也大吃了一惊,挑眉直直看着他。

    “你疯了。”他直接下了判断。

    慕容岩收回期待的神色,冷然一笑,笃定不已的:“随便你。”

    “你下不了手的,”陈遇白看了他一眼,兴趣缺缺的又转向别处,“师父说过,你千好万好,太过重情。”

    “那又如何?遇白你向来以无情著名,还不是沦落至此?”慕容岩笑的极漂亮,有种终于得逞的意气,“我在纪南心中只比大夜稍轻,你呢?你的情敌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十六岁小少女。”

    陈遇白冰雪一样的脸色,蓦地全黑了。

    “遇白,无论我事成与败,大夜依旧是大夜,皇位上的人依旧姓慕容,你依旧当你的逍遥国师——但纪小离从此是你的了。”慕容岩缓缓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陈遇白默然不语,半晌抬眼无甚表情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连续写了七个小时的一章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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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2:23
第四十章、慕容岩连眉毛都被汗水打湿,畅快淋漓的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他定定的看着臂弯里半昏迷的人,定定的落下了泪来。

    到了二十一那日,纪南一样早上很早就起身,梳洗之后不慌不忙的在院子里打了套拳。

    今天是她的“好日子”,纪霆准她不去军营出早操,可她院里院外转了一圈,真不知道这时间若不出早操,还能做点什么?

    早已习惯了的生活,只为大夜活着。

    从今日起,到一生终止,都要这样了吧?她立在檐下,呆呆看着天边乌沉沉的云,心里浮现着各种各样时候慕容岩的脸,笑着、怒着,或者面无表情。

    远远的倩姨领着两个小丫头,捧了她一会儿要穿的新郎服过来,红彤彤的颜色从黑黢黢的曲折回廊一路而来,刺的纪南眼一疼。

    正疼的厉害,只听倩姨在她身后温柔的叫她:“小四,该沐浴更衣了。”

    那身喜袍是镇南王妃亲手裁剪,又与倩姨缝制了一个月才制成的,南蝶门制盔甲天下无敌,这裁料做衣更是一等一的好,说是新郎服,却因那点的私心而制的款式模糊,没有用白布条调整身形时穿着,倒更像是颇具古风的新娘喜服。

    纪南沐浴过后,穿着中衣坐在镜前,镜中人半干的黑发拢成左右两束,从肩头蜿蜒至胸前,与那大红色的中衣衬着,有种不能言说的旖旎风情。

    手里捏着一束发慢慢的梳着,这情形,让她忽然想起那日雍京的花旻日来。

    那时她也是这样,镜前散发,可那时却有人站在身后,以指代梳,一下一下,并温柔而怜惜的从镜中看着她。

    那日的那身粉裙,她至今时时怀念。一生就穿过那么一次,是在最好的年纪,与他一起。

    足够。

    镜中少女剑眉星眸,唇如点绛,此时动人的笑了起来,笑容薄凉而又遗憾。

    秦桑悄无声息的掀帘入内,就见纪南着了单薄中衣,正在镜前愣愣的微笑。

    她原本是带着一丝恼怒来的,见此也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纪南听到那细微的叹气声,警觉的一抬眼,从镜中看见是她,连忙拢衣束发,站起身来。

    “千密使有何贵干?”

    秦桑千娇百媚的一笑,并不说话,而是扬手掷过去一封信。纪南接过,信封上龙飞凤舞的字体她最熟悉,只看了一眼,心下当时便掠过了一丝的凉意。

    果然那是慕容岩写给吴乾的信,日期断断续续,共有三封,从内容上看得出来期间应该还有其他被遗漏的往来书信。

    最近的那封,日期赫然是昨天,内容只有惊悚的七个字:明日见信号行事。

    明日……那不就是今日了么!

    纪南猛的抬起头,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与心慌。

    “你现在去阻止他,还来得及。”秦桑话音刚落,纪南已随手扯了一件外袍,披了就往外狂奔而去。

    秦桑反锁了房门,从后窗跳了出去,躲开一众侍卫翻过后墙,墙根处正静静等着一个清秀挺拔的身影。

    “那信到底是真的还是你仿的?”秦桑笑吟吟的问,“她看了眼立刻就信了。”

    “信了就好。”慕容宋满不在乎的神情,“至于真假——纪南看到就是真的,若是端密太后看到,那就是我仿的。”

    秦桑掩嘴笑了起来,“六殿下真是‘有趣’。”

    “可我并不是时刻都这么‘有趣’的哦!”慕容宋笑容依旧跋扈恶劣,此时却带了一丝别的时候从没有的狠厉,“我若是觉得没趣了——比如今天的事情有第三个人知道,我就会主动去找点乐趣——比如说,听说今天那个小新娘是王妃十多年前捡来的,身世可疑极了……”

    他话音未落,一根银针擦着他脸颊飞过,看看划破了一道皮。

    “你!”慕容宋没想到她真敢动手伤他,又惊又怒的叫起来。

    秦桑眉眼俱冷,“六殿下,我本是被你叫来帮个忙传个话的,如何落到被你威胁的地步?”

    慕容宋见她翻脸无情,心中暗恨,但念及以后多有用得上她的地方,便硬生生的忍了下去。

    宝和殿中,称病未曾早朝的皇帝慕容天下,正与一人对面下棋。

    “他布置的如何了?”慕容天下盯着那棋局,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那人。

    “上京城中的兵防已俱在他掌控之中,宫里各处险要之地也被换了他的心腹把守。城外二十万大军离这里只有两个时辰不到的脚程,此外,还未将那些他精心调教的那三千骑兵算进去……”

    慕容天下听得不住点头,末了竟笑了起来,“果真是朕最看重的儿子,岩儿这布局谋划环环紧扣,简直毫无破绽。”

    “可惜他面对的是当今圣上,注定完败。”

    “不,”慕容天下笑着摇了摇头,“大皇子将我看做当今圣上,六皇子也将我看做当今圣上,唯独岩儿,他今日所行之事,恰恰就是因为他并不将我看做当今圣上——在他眼里,我是个不公平的父亲。”

    “皇上……”那人低低的声音里带了一丝的感激之情。

    “就算今日没有你,朕不知道这些,岩儿的计划更周密更无破绽,但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他下不了这个手。他怨我,但不恨。”

    慕容天下说到此处,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扔了手里的棋子,“姚远,这是岩儿最像他母妃的地方,是我最为喜爱这个孩子的一点,但也是我不给他皇位的原因。”

    与皇帝下棋那人——太医院医政、国舅姚远,微微的笑了起来,说:“二殿下太重情义,远没有一分皇上的果断与魄力。”

    慕容天下重又捻了一枚棋子在指间,并不落下,若有所思的轻敲着棋桌。

    姚远低声又说:“韩大将军是奉旨假意迎合,但那吴乾对二殿下忠心耿耿,手中又握有那二十万大军,委实危险。”

    慕容天下看了他一眼,“你是怕岩儿届时骑虎难下。”

    “骑虎难下……也不要紧,”皇帝微微的笑起来,“岩儿若果真能狠下心,这皇位他坐得!”

    姚远一听这话,登时跪在了地上,慕容天下看着惶恐不已的他,叹了口气,“姚远,你起来,朕并不是在说气话,朕若是气他,怎么会容许他到今天这地步?他是朕的儿子,皇位本就应有他的份,朕不给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那性子,当真不适合当皇帝。”

    “若他此番举事能成,朕是高兴的……姚远,朕当初年轻时,起先也并不想当皇帝,后来也是为了一个人,重兵逼宫,从先帝手里抢来了这皇位。”

    这等宫廷秘辛,知道的越少活得越长,姚远丁点也不想了解,他向皇帝磕了一个头,哑声求道:“皇上,请看在二皇子殿下母妃早逝,看在臣多年对殿下知无不言,饶二皇子殿下一命。”

    棋盘上此时也已胜负分明,慕容天下亲自收着棋子,笑的散漫极了,“起来吧姚远,你不信朕的话,也该信自己外甥的品性。更何况,还有纪南。”

    “青龙与白虎两门令主,历朝历代为守护大夜死而后已,岩儿不会是例外的。人都道世事无常,其实早已命中注定。你且拭目以待。”

    纪南连马都没有骑,光天白日,从镇南王府一路使轻功,飞纵到了二皇子府邸前,一个拔身直接越过高大的外墙跃了进去,侍卫们警觉,冲上来见是她,又面面相觑,纪南也来不及解释,逮了空当直接的冲进了竹楼。

    临风的小轩窗前,慕容岩正练字,见她冲进来他一愣,缓缓放了手中笔,“你怎么来了?”

    “慕容岩,”纪南站在门口处,遥遥看着他,胸膛起起伏伏,她咬牙切齿的开口:“你若是敢对大夜有、半、分、觊、觎——”

    “——如何?”他微微的笑了起来,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就先杀了我。”她并没有如他所想威胁恐吓或苦苦哀求,她很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有多么的笃定。

    竹林里的风从窗户里撞进来,卷着了桌上的纸,又因镇纸压着,只能吹动一角,发出细微的响动。

    慕容岩在那响动里向她走去,一步一步,每近一步他眼底更添一丝歇斯底里之意。

    终于走到她面前,他伸手捧住她脸,轻柔的呼吸抚在她脸颊上:“杀了你,谁来做我的皇后?”

    他冷冷的笑着,眼神却极温柔,纪南却被他看得整颗心都凉了。

    她扯开他的手,“你想都不要想。”

    “纪西纪北已经分头赶往城门与宫中,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通知吴乾,你趁早收手,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你父亲?”他不答她的话,反而笑着问她。

    纪南霎时眼底浮起了一层薄薄泪光,她伸手狠狠推开他,带着颤颤的哭音一字一字的对他说:“因为怕你死掉!明知道你大逆不道,我还是舍不得你死!为你宁愿违背自己的信念,又无法完全放弃,于私情我对不起你,于大义我对不起夜国,我……我无情无义、不忠不孝!”

    这番话她已忍了太久,此时急吼吼的冲他喊完,一腔气势全都用尽,小腿一软,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纪南捧着自己的头,忍不住的哽咽了起来。

    慕容岩在她身前蹲下,抚着她的头发,湿潮的香气从指间传来,与她那细声的哽咽一起,绞成了缕缕无形镣铐,将他的心捆了个结实,可又撩的他浑身都热。

    眸中掠过沉沉的情绪,他的肢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决定——伸手将她打横抱起,他一言不发的抱着她进了内室。

    纠缠。

    肢体仿若要互相镶嵌入彼此一般,紧紧的缠在一起。

    她抱的他极紧,他回以更大的力气,两人躯体紧密的没有了之间,仿佛灵魂都已容不下了,他们无意识的纠缠的在一起,只剩最原始的狂热与喜悦。

    外袍与里衣被撕成了布条,扬的满屋都是。纪南身上只剩单薄的中衣,已经被解的大开,只剩两只胳膊还穿在袖子里面,她伸手去抱他,衣袖落到肘部,露出两只荷藕一样的白细胳膊。

    躺在那摊大红色喜服里,她浑身白若凝脂,黑发尽散,眉目如画,如同他千百次梦过的那样,柔顺可人的在他身下,闭着目,细而婉转的轻吟着。

    承欢。

    慕容岩只想到这两个字,意外的贴切此时的纪南。

    手指从她线条优美的脖颈一路往下抚去,前些天他留下的痕迹还有极淡的两枚,他在上面揉了揉,俯身去含住,辗转的吮。

    手更往下去,到了那处他探进去,她身体立刻僵住,而后被他毫不留情的掰开,揉着捏着。

    她烫着脸低低叫起来,他听得下腹更热,放开了口中柔嫩软肉,往上去寻她的唇舌安慰她。

    “起来。”他哑着声音简短的说,一手抄起她光裸的背,将她整个人抱起,骑跨在他腿上。

    她的喜服随之被带起,重又松松垮垮的披在她肩背之上,从后看去只不过散发凌乱,只有与她面对面的他,只要一低头,那白玉无瑕衬着火红喜色的美丽风光便一览无遗。

    “替我解衣。”他喉头犹自吞咽,急切的吩咐她。

    披散着的长长黑发勾的纪南的脸又小又媚,她双颊泛着红晕,此时完全是个娇羞而又情动的美丽少女。

    她这神情,又低着头伸手柔柔的解着他扣子,慕容岩怎还忍得住,一手拉下了她肩上的衣,他又渴又狠的咬了上去。

    纪南痛的瑟缩,停住了手,被他拉的搂在他颈间,他兽一样低吼着,掰的她双腿夹在他腰间,一翻身重又将她压入身下。这下他再无理智,将她死死的按住,横冲直撞的动了起来。

    那对纪南来说,比任何一次的受伤都要来的疼。皮肉伤最烈只能让她失去意识,可他让她疼的求死无门。

    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却始终是醒着的。

    她醒着,他任何的一记细微给予,她都清晰的感受着。

    大概是她毫无反抗的乖巧让他不忍,慕容岩从方才那莫名的暴虐里缓了下来,抱住她轻柔的吻了一阵,在她耳边轻声的问:“对不住……好些了吗?”

    纪南没有答,手指抚在他满是热汗的光裸背脊上,用力的揉,又从凌乱的大红喜服里抬起颤的不能自已的腿,缠上了他腰间……

    慕容岩疯狂,将她捧出来抱在怀里,重重的上下。纪南仰着脖子止不住的吟,眼神都迷蒙,望去,重重叠叠全都是他滴着汗的紧致下巴。

    “二哥……”她颤着声音喃喃的叫他,他听了更是不能自已,搂的她几乎紧的要碎在他怀里。

    “二哥,”她脸贴在他心口,剧烈的颠簸里声音高高低低断断续续,“我愿为你……毫无畏惧的死……”

    她说着,甜蜜的颤抖紧缩起来,连他停下都没有发觉,只缩着身子不住的哭,半晌才平静了下来,一丝力气也没有的仰倒在他怀里,闭着眼细细的喘。

    慕容岩连眉毛都被汗水打湿,畅快淋漓的喘着粗气,胸膛起起伏伏,他定定的看着臂弯里半昏迷的人,定定的落下了泪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信守承诺的好孩纸~~~~看我得意的小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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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9 00:32:42
第四十一章、用尽全部的自己去爱的人,从来也没奢望她是否同样全心全意。

  只要她好,只愿她心满意足、一生如意。

  爱从不曾是你情我愿的,我爱你,就足够。

  喘息渐定,被折磨的半昏迷的人,因为体力过人而该死的晕不过去,只能眼睁睁的清醒着。他精实的胸膛近在眼前,正起起伏伏滚落着颗颗汗珠,纪南看着,渐渐红了脸,默不作声的钻进他怀里,紧紧贴着。

  慕容岩伸手理着她汗湿沾了一头一身的发,一丝丝拨好,轻轻放在她身后席上。他动作温柔,如同春风拂面,纪南舒服极了,眼皮不由自主的发重。

  “困了?”他贴在她耳边轻声说,“不怕我趁你睡着发信给吴乾么?”

  纪南果然立刻双眸大亮,抬头急急望进他眼里,可他眼底柔情似水,哪来的半分狠厉肃杀之意?

  纪南知这是他已放弃了。

  为她放弃。

  她鼓了鼓腮帮子,装作很凶的神态,一口咬上他脖子,恶狠狠的:“你敢!”

  他果然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糟糕,”他笑着叹气,“娶到河东狮了。”

  纪南红着脸挠他,被他抓住了手,竟往身下按去,他得意且不正经的明示:“你休息够了?”

  纪南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猛的拉了衣服转身背对着他。

  他贴上来,从身后抱住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笑意的:“早知道这么……好,我早该如此了。”

  “你不许再说了!”纪南受不了他这么又是调戏又是调侃的,她连脖子上都已经热烘烘的红透,转身捂住他嘴,她又羞又怒。

  慕容岩挑眉,眼神却顺着她从肩头滑下的红色喜衣往下、更往下……纪南改为捂他眼睛,他嘴巴又得闲:“你手上可真香……”

  纪南大恨,在他脸上拍了一下,收回手拉好衣服,气恼的埋进他怀里,闭上眼闭上嘴巴,一手扯了袖紧紧捂耳。

  这**欢好刚过,一室旖旎缠绵,佳人如玉在怀,娇俏投怀送抱,慕容岩看着她小小的脸从大红喜衣里露出半张,晶莹剔透,红霞飞遍,顿时心里只觉得自己活了这小半生,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心满意足。

  心满意足,为她万事可抛。

  “好了,不逗你了,把手放下来,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在她光洁的额上亲了一口,温柔的说。

  纪南声音闷而倔强:“不放!死也不放!讨厌你!”

  慕容岩也不多说,修长手指从她虚掩着的衣襟里灵巧攻入,一路往下,握了满手的滑腻香雪,轻拢慢捻。

  纪南几乎立刻要从竹塌上跳了起来,可又瞬间被他压在了身下。

  慕容岩坏笑着凑过去贴住她的唇,“小四方才说,讨厌谁?”

  “……我自己。”纪南呆呆的,一动不敢动——她大腿根仍然火辣辣的生疼,但抵着那处的某物却已经又跃跃欲试的硬了……

  “真乖!”他给了一个奖赏似地的吻,眼角眉梢皆是志得意满。

  纪南没志气的闭上眼装睡。

  慕容岩低头来亲她眼皮,“别睡,同我说说话。”

  “小四,我有没有对你说过我母妃的事?”

  纪南睁开眼,“说过一些……我也听说过一些,她曾是你父皇最宠爱的妃子。”

  慕容岩将她抱在怀里,叹了口气,“全天下都这么说,所有人都羡慕她好福气——父皇对她那般一往情深。”

  “可是一往情深就够了吗?真爱难道不该独一无二吗?”

  他怨,且困惑:父皇得到了他母妃全部的爱,却不曾给予同样的回应;对全天下人说爱她,但正妻宝座上坐着的却是别的女人;母妃临终,他未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为的只是他的江山天下。

  这不公平,他的母妃那样的好,这实在对她太不公平!

  他怨的这一切,纪南都懂,并且感同身受。

  她抱紧他,轻轻的拍。

  “小四,我并不是要坐那个皇位,只是他欠了我母妃的,我想讨回来。你懂不懂?”他握住她手,贴在自己心口。

  纪南点头,“你想当皇帝,这样姚妃娘娘就名正言顺是皇太后了。”

  “对!而你将是我的皇后,再没有人敢过问你女扮男装的事。”

  “那皇上呢?你要把他如何?杀了他吗?且不论你下不下的了手,就说姚妃娘娘爱了他一生,你杀了他,娘娘地下有知,该多伤心?可若不杀,当今圣上那样的人物,你必定如坐针毡,寝食难安。”纪南推开他坐了起来,“我绝不会做你的皇后,若你逆天而行颠覆皇权,连累大夜苍生无端受苦,我宁愿亲手杀了你。你死后,我为你殉葬,绝无二话!”

  她坐着回头对着他说话,脸色白净,乌发凌乱,神色端正,大红色的喜衣下这幅样子,让躺在那里看着她的慕容岩,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你愿意为我死,却也愿为大夜亲手杀我?”

  “我愿为你死——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绝不做有辱纪家门楣之事、绝不许人乱我大夜安稳。”

  纪南神色如常,语气极淡,也极坚定。

  这话掷地有声,慕容岩心中默默重复着念,一字一字的品,母妃留在他心中的那片桃花林,千树万树的盛开着。

  他此刻才终于懂,为何到死母妃都不曾怨过父皇半句。

  用尽全部的自己去爱的人,从来也没奢望她是否同样全心全意。

  只要她好,只愿她心满意足、一生如意。

  爱从不曾是你情我愿的,我爱你,就足够。

  “来。”他眼底闪烁着辽阔星海,哑着嗓子向她招手。

  纪南乖觉的依偎过去,脖子上却忽然一凉。

  她低头看,只见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项链,整串都是一滴一滴眼泪般的淡粉色透明宝石,聚成一串,通体发着幽幽的光,像是将全天下的桃花都缩在了这里面,永不败谢。

  “它叫‘朝露’,我父皇当年花了许多代价,千辛万苦的制成了,将它送给了我母妃。那时我母妃还在南国闺中,因此这算是父皇给她唯一的聘礼。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就当……当做什么都好,喜欢吗?”他在她唇上轻轻的点。

  何止喜欢!

  纪南抚着颈上盛放的桃花,心都酥了。

  “也当做给我的聘礼好不好?”她红着脸轻声问他,“我也只要这一件就够了。”

  慕容岩收紧揽着她的手臂,苦笑:“纪小将军身兼白虎令主,守护大夜都忙不过来,还有闲暇嫁做人妻吗?”

  “有的!”她眼睛亮亮的看着他,红着脸微微的笑着,“你答应我不乱这天下,我就答应你:平定了大夜四周,留着命回来嫁你。”

  “到时我再不是纪小将军与白虎令主,最多……青龙令主的妻子?”她好不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慕容岩心里有种温柔如同月光倾泻一地一般,无可抑制的四溢开来。

  伸手捏了捏她鼻子,他语气无法自制的温柔:“不行。朝露虽贵重,却不足以仅此一件就聘来我的小四。”

  纪南伸手捧住他脸颊,笑的得意开怀:“谁说只有朝露呢?你答应了我,不就等于拿整个大夜向我下聘了吗?”

  慕容岩的心已经柔成了一汪水,静静的照着天上的月。

  “好,”他捉她的手在唇边轻吻,“就以这大夜天下下聘,纪南,嫁给我!”

  纪南展颜一笑,贴着他的脸,轻点头:“我嫁!”

 竹楼内一方天地安宁,外间此时却已翻了天。

  夜国第一神将、御封威武神勇大将军、镇南王纪霆的嫡子,镇南王世子、神武大将军身兼白虎令主纪南纪小将军,成亲当日,被人劫走了未过门的新娘子!

  这让上京城以纪南为榜样与目标的男儿们纷纷吐血不止。

  而上京城万千少女们,本正暗自幸灾乐祸,嘲笑那没好命能嫁得了纪小将军的可怜新娘,下一刻却也纷纷仰天哭嚎,以头怆地——劫走了新娘子的那个人,竟是那高不可攀、如在云端的谪仙,国师大人!

  屡建奇功的大夜守护之神被抢了未婚妻,对方是大夜全民尊崇的国师大人陈遇白!

  这让整个上京城乱成了一锅粥,男孩子们分成了两派,分别力撑纪南与陈遇白,到处是那捉对斗殴争气的。

  女孩子们却分成了三派,其中两派如上,另一派则捶地大哭:“被娶的那个人不是我就算了,为什么被抢的也不是我啊呜呜呜呜……”

  城中大乱,任上京郡守一职的大皇子殿下立即下令,派出了手下全部兵马,驱散街头闹事者,并把手住各个险要,城门紧闭,全城戒严。

  皇上得知此事后,下旨招国师入宫问话,国师那时正入洞房,传旨宫人不敢擅闯,捧着国师从窗户摔出来的玄武令,一路哭着跑回了宫中。

  米已成炊,皇帝也无可奈何。

  **

  上京的热闹与艳阳半点无关。

  她自那日搬去了东郊别院住,就再没有理过其他事,每天早起晚归,在纪东墓前待一整日。纪西纪北三天两头过来陪她,日子平静,她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许多。

  纪东葬在上京东郊,那是常人去不得的地方,因为那里埋着大夜王朝历代皇室的宗族先人,以及历朝历代对大夜有着卓越贡献的名臣将相。

  纪家因世代守护大夜,在这象征着功勋卓著的东郊土地上占着一大块坟地。纪东本不够格葬入此,但纪霆上表皇帝,愿将自己的墓穴让给长子,皇帝不忍,便为纪东开了一个先例。

  艳阳公主这日去时,墓前却已经有人换了新鲜祭品,燃着香的红泥鼎炉上刻着个精巧的“骄”字,她叹了口气,直起身扬声唤道:“骄阳?可是你在?”

  墓旁那棵大树下,应声转出了骄阳公主,遥遥的对皇姐笑了一笑,她缓步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出殡那日我没来送送纪东,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夜,我梦到他小时候了,那时我还没有嫁人,欢欢喜喜的把他抱在手里,对他说:‘以后等姑母老了,若是没有儿子养,就把你抢去孝顺姑母!’”

  骄阳笑着说这番话,却把艳阳听得眼泪直往下掉,骄阳的笑容更盛,抚着纪东的墓碑,悠悠一声低叹:“如今我还没有老呢,儿子没了,纪东也没了。”

  “皇姐,”她的声音轻的令人起鸡皮疙瘩,“以后谁来孝顺我呢?”

  艳阳扭过脸去擦泪,因哽咽而嘶哑着嗓子:“我明白,骄阳,你比我更苦……”

  骄阳却摇头,“皇姐,你不明白——皇姐可知河越到现在都没有下葬?”

  艳阳一惊,茫然的摇了摇头。

  骄阳眼神越加空洞,语气平平的说道:“皇帝不肯让他入这东郊,母后呢,也劝我将他葬到李家祖坟去,甚至我家李大将军都为此与我翻了脸,可我绝不听他们的!要河越下葬也不难,与纪东平起平坐,或者……”

  说到这里,她一笑,并不继续往下说去。

  河越与里耶同归于尽,为大夜立下了大功不假,可他当时扮作纪南的模样,令得西里与大夜如今都在传说大夜出了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战将,英勇无双,乃上界将星转世,不伤不死!

  皇帝需要这样的传说来使得大夜震慑四方,因此河越的死因决不能对人公开,因此也就无法追加战功与爵位。

  骄阳看着她姐姐,淡淡的说:“皇姐,你猜我入宫请旨时,咱们的好弟弟是怎么说的?”

  她一字一句的学给艳阳听:“他说:‘身在皇家,许多事就非得不如意,这万人之上,哪有别人想的那么快活?皇姐,你该体谅朕才是。’”

  艳阳倒吸了一口气,又听骄阳幽幽说道:“我唯一的儿子,死无全尸,如今连下葬都没有个名目……皇姐,你说说,我该如何做到体谅他?”

  艳阳半晌才不忍的开口答她:“我……不知。”

  “皇姐不知不要紧,只求皇姐将心比心,以纪东比河越,能因此稍稍体谅我。”骄阳声音低而轻,带着诡异的坚韧,“不管皇姐还要不要纪东的陪葬品,但求不要阻碍我,为我可怜的儿子办最后一件事——用纪南,来为他陪葬。”

  艳阳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踉跄两步扶住了纪东的墓碑,她头晕目眩,久久不能说话。

  “皇姐?”骄阳不懈逼问。

  “你别说了!”艳阳睁开眼低喝,“骄阳,我与你感同身受,也知道你比我更难过更心痛,我不管你怎么疯,但不许动到纪府头上!纪霆与纪西纪北,你若是敢伤他们半分,我决不饶你!”

  骄阳微微的笑起来:“如此便多谢皇姐成全。”

  “我……”艳阳正要犹豫反复,骄阳已飘然而去。

  **

  回城中的马车里,骄阳公主身边,漂亮的小公主正伸手去窗外,迎那风中欢舞的蝶。

  骄阳公主微微的笑:“倾城公主,本宫方才的话,公主可听到了?”

  那蝴蝶怎么也不肯停在她指尖上,倾城嘟着嘴回过头,“听到啦!随便你啦……反正,我只要他。”

  “好,那么咱们就说定了?”骄阳笑容更盛。

  西里小公主这时指间一错,顿时一阵香味飘散在风里,原本嬉戏的蝴蝶忽然就纷纷全都扑向她手掌,有好几只都停在了她手心里,美丽而神奇的景象。

  小公主“咯咯”的笑着,天真可爱,“恩!说定啦!你教我的事情我已经记住了,我回去就办!你放心吧!”

  骄阳满意的笑了起来,这才放松了已绷紧了几十天的弦。她舒适的向后靠去,随着微微颠簸的马车,闭上了目。

  也因为她闭上了眼睛,她并没有看见:车窗外那白净的小手上,方才还振翅欢舞的美丽蝴蝶,已经全都僵硬灰败,小手轻轻一翻,它们便如同一片片不起眼的秋叶般掉落风里,再无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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